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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号航行过四百二十八光年后，停泊在了一颗年龄是太阳一点三倍、体积约一点五倍的恒星附近。弗姆舰长选择了恒星与一颗类木行星的拉格朗日点作为停泊地，可以保证在耗能最少的情况下不被恒星或行星的引力捕捉。这颗巨行星的公转非常缓慢，在深渊号四十小时的补充能量期间仅会转动零点三度，完全不用担心拉格朗日点偏移。舰长喜欢在停泊期间令太空船自转，他说这样可以让遍布船体表面的太阳能板均匀接受照射；而实际上他不过是希望能够在浴室里看到自然的昼夜变迁罢了。为了模拟地球上白昼的效果，他还曾经利用压缩空气和阿克别瑞引擎的空间曲率制备了人工大气层，不过在被夫人狠狠教训了一顿后便再也不敢如此挥霍。

无论设施何等奢侈，太空船上的空间总归十分有限，因此当对一切习以为常后，就会面对漫长且无聊的生活。深渊号刻意取消了冷冻睡眠装置，除了身体健康方面的考虑，也是为了锻炼乘客的精神——他们在殖民行星上会面对更加严酷的考验。平日里，月影、心瞳和狄安娜三人几乎将所有时间都花在了格斗训练上；心瞳和狄安娜互有胜负，而月影的战绩则完全取决于她是否使用超能力。芮汐兆和韩雪都喜欢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不清楚每日在忙些什么；舰长夫妇如同寄生在温泉中一般，只有吃饭和设备调整时才会动上一动。

每天早上，罗星都会与韩雪和月影一同晨练；早饭后，他便来到植物区的芭蕉树下，选择一个不容易被发现的角落，再支起一把折椅开始阅读，不知不觉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时值正午，人造太阳的功率达到了峰值，湿润的空气中泛起一阵潮热。一位不速之客悄然来到罗星身旁，凝视着他沉入书海的样子，一把将电子书夺了过来。罗星大梦初醒一般地惊起，方才看到兰兰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旁。女明星穿着不起眼的灰色上衣、围着花边围裙，挑衅般地将电子书晃来晃去。

“挺会享受嘛！”兰兰环视四周，感慨道。

罗星上下打量着兰兰，一时无法将如此朴素的家居服同舞台上的大明星联系起来。兰兰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装作不耐烦地解释道：“闲来无事便去后厨帮忙了，机器绞出的肉馅总不能达到最佳的口感。”说罢，她将电子书扔回到罗星怀中。

罗星思来想去，挤出两个字：“谢谢。”

兰兰拖过另一把折椅坐下，大大地伸了个懒腰。罗星忍不住吐槽道：“注意形象啊，大明星。”

“怎么，想做狗仔吗？”兰兰诡笑道，“拍一张照片发在公网上，保你成为网红。”

罗星没有理会兰兰，无趣地闭上了眼睛。兰兰继续攻击道：“抱歉啊，坐了韩雪的专座。”说罢，她看着险些从座椅上跌落下来的罗星，开心地笑了。

虽然经常被捉弄，但罗星并不讨厌同兰兰相处。或许因为他过早地看到了大明星的“本质”，又或许是鬼精灵的兰兰太善于洞悉人心，同兰兰在一起时，罗星可以毫无保留地展现自我，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轻松。看着恶作剧成功后乐开了花的兰兰，罗星突然闪过了一个想法：这个人说不定可以为自己指点迷津。于是他清了清嗓子，鼓足勇气说道：“兰兰小姐，可以问个问题吗？”

“小姐来小姐去的，累不累。叫兰兰。”

“嗯。兰兰，你觉得……我有希望吗？”

罗星的双眼写满了认真。兰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既然有胆量向一位公众人物倾诉烦恼，为何不去问问她本人的意思呢？”

罗星摇了摇头，开始讲述两人的故事，以及那次令他颜面无存的“示零实验”。兰兰自始至终都只是认真地听着，没有嘲笑，也没有挖苦。故事结尾，罗星慨叹道：“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登上了深渊号，每天装作无所谓地读书，实际上却心乱如麻。很可笑吧？”

兰兰望着微风中晃动的芭蕉叶，缓缓说道：“我大部分的时间都花在了音乐上，科学知识无法同你们相提并论。但即便如此，我也清楚一个道理——”她转过头来，漆黑的瞳孔直视着罗星的灵魂。“无论什么实验，只做一次都是无法得出正确结论的。”

罗星并没有回应，他闭上眼睛，慢慢地咀嚼着兰兰的话语。少顷，兰兰再次打开了话匣子：“礼尚往来，我也问你一个问题吧。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罗星立即答道：“大学时陪老芮去过你的演唱会。那是两万人的大型体育馆，想看到坐在后排的我们，除非你有千里眼。”

兰兰哼了一声，没有回应。

◇

植物区是深渊号内唯一设置了昼夜更替的区域。当罗星站起身来准备离去时，人造太阳的光芒中已经泛起了暖黄的色调，入射角度也从正午的直射调整为大角度斜射。

在电梯附近，罗星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身影。那是一位面容已近不惑之年的男子，披着一件不合时令的长款黑色风衣，下身穿着黑色裤子和黑色皮鞋，远远望去就仿佛影子一般。男子头部微微上倾，凌乱的黑发垂到了脖颈，稀疏的胡楂儿在夕阳下格外扎眼。他漆黑的双瞳宛若深谷，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什么。

罗星满心好奇地走上前去：“这位先生，请问您是……”

男子转过头来，不苟言笑的面容令罗星感到一阵压力。他操着粗糙的音色答道：“周诚，刚刚登机的第九名乘客。”罗星一下子来了兴致。他追问男子是否要去殖民行星定居，男子只是冷冷地答道：“我居无定所，搭个顺风车罢了。”

罗星将话题继续下去：“周诚先生，您一定是在寻找餐厅吧？我可以为您带路。”

“多谢。我已经在餐厅同大家打过照面了。”周诚的措辞虽然很客气，但冷冷的语气还是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他转身离去，背影渐渐融入人造夕阳的阴影中。

罗星来到餐厅时，韩雪和芮汐兆已经在等他了。老芮为他准备了满满一盆的冬瓜丸子汤，罗星将热滚滚的丸子和冬瓜块盛入碗中，再放入适量的白胡椒粉和陈醋，其浓郁的香味令人垂涎。今晚的丸子咬起来筋道十足，想必是兰兰的劳动成果。

刚吞下第一颗丸子，舰长夫妇便伴随着一阵爽朗的笑声出现在餐厅。弗姆舰长慷慨激昂地宣布深渊号的能量即将补满，凌晨便会再次起航。

由于活跃分子月影还在睡懒觉，大家对弗姆舰长的消息兴致寥寥。狄安娜坐在僻静的角落里，独自享用着西式牛排和甜点；白剑对垃圾食品依然情有独钟，大口咀嚼着涂满了芝士的比萨；心瞳坐在医生的不远处，面前摆了一大盘生鲜蔬菜。这对来自军队的男女并没有如同大家期待一般擦出火花，保持着若即若离的微妙关系。

用餐即将结束时，周诚也来到了餐厅。其余乘客并没有对周诚的出现表现出惊讶，甚至没有人抬头看他。兰兰跟在周诚的身后，和他坐在了同一张餐桌上。用餐期间两人都保持着沉默，周诚面对着大明星也没有一丝触动。

罗星三人边吃边交谈着，也算是其乐融融。可是突然间，芮汐兆将碗筷摆在一旁，表情异常严肃地直视着韩雪，说道：“韩雪，有件事情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罗星这小子做过一个很大胆的实验，就在咱们的毕业晚宴上。”

罗星只觉得头脑中一阵眩晕。这个浑蛋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为什么要突然提起这件事？他立刻起身抗议，却被老友一把按了下来。芮汐兆继续说道：“可惜的是，那次实验并没有结果。为了完成实验，他义无反顾地登上了深渊号。四天了，这个笨蛋一直在磨洋工，可是我已经看不下去了。请求你公布实验结果吧。”

虽然毕业晚宴后韩雪离开了学校，但发生了这种以自己为主角的轰动性事件，她不可能没有得知。此次相见后两人刻意避开了这段往事，也是一种为双方着想的默契。但问题是无法回避的，只要罗星依然在追求那个答案，他们迟早有一天需要直面。

韩雪露出了淡淡的笑容，她静若止水地说道：“在回答之前，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罗星点点头，韩雪开口问道：“你是怎么喜欢上我的？”

“我想……大概是一见钟情吧！”罗星挠挠头。韩雪轻轻颔首，回应道：“多谢。对于你的追求，我并不是在刻意回避，只是没有想好该如何回答。”罗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韩雪继续说道：“但这样拖下去太对不起你了，对我自己而言也是一种不负责任。这样吧，请允许我最后一次的任性，给我一晚的时间好吗？明天我会做出答复。”

罗星用求助的目光看着四周。其他乘客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只有兰兰投来了好奇的目光。罗星真的希望爱凑热闹的月影突然出现，大叫着自己也想听，让这件事情无疾而终；然而此时此刻在他面前的，只有眼神淡如止水的韩雪。他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说了三个字：

“我等你。”

◇

罗星焦躁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脑子乱成了一团糨糊，夜晚漫长得仿佛永久。

门铃声响了起来，罗星跳下床，飞奔到门前。但打开门的瞬间，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兰兰？”

门外的兰兰穿着一身白色圆点的粉红睡衣，脚踏小熊棉布拖鞋，脖颈上套着一副头戴式耳机。她径自走入房间，扯过木椅坐下，将长发拨到耳后，随性地叠起双腿。看到罗星不知所措的样子，兰兰切了一声：“怕什么？睡衣而已，又不是内衣。”

罗星匆忙关上房门，又从内侧锁好。他按着胸口长舒一口气，兰兰当即调侃道：“放心吧，没有人看到。即使被人发现，明天的新闻也只会报道‘当红女星入住不明男子寝室’而已，说不定你的脸还会被打上马赛克。”

罗星瘫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天花板，说道：“当红女星莅临寒舍，不知有何贵干？”

“说什么呢？我现在可是被你反锁在屋里。”兰兰立刻回击。

之后，两人陷入了默契的沉默。少顷，兰兰开口问道：“向韩雪摊牌了？”

罗星闭着眼叹气道：“老芮那个浑蛋干的好事。如果明天被拒绝，我立刻申请下船。”

兰兰凝视着观景窗内缓缓后退的星空，问道：“你觉得韩雪为什么总在躲着你？”

罗星想了想，答道：“大概因为我不够优秀吧。”

兰兰哼了一声：“我现在知道原因了，钢铁直男。”

罗星没有作声，在洞悉女人心方面，他确实应当好好补课。兰兰继续自顾自地说道：“我自认为，自己很擅长看透人心。然而，那个人的想法，我却始终无法看透。”

罗星一怔，兰兰口中的“那个人”，是她的心上人吗？可没等他来得及发问，兰兰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脸颊上滑下两行清泪。

“兰兰你……”

下一刻，兰兰俯下身子，双唇深深地吻在罗星的嘴上。罗星只感到一阵暖流流过全身，那是一种被理解、被包容的温暖。他放弃了挣扎，而是闭上眼睛，默默感受着兰兰的体温。

猛然间，罗星再次睁开双眼，房间内一片寂静，只有他一个人躺在床上。刚才一吻是梦吗？罗星凝视着空洞的屋顶，感受着久久不能平息的心跳，彻夜未眠。

◇

翌日清晨，当罗星顶着疲惫的大脑来到餐厅时，弗姆舰长和达斯特已经坐在了餐桌旁，开心地豪饮着生啤。点餐处狄安娜和心瞳正全神贯注地盯着触摸式全息屏，熟练地将蔬菜拼盘和烤面包片选了出来。这两人经常在一同用餐后去道场切磋，想必已经建立了友谊。

罗星坐定后，兰兰也来到了餐厅，看到罗星后只是远远地微笑致意。周诚跟在兰兰身后，一言不发的作派仿佛一尊石佛。想起自己昨晚的梦，罗星不禁一阵尴尬。

不一会儿，芮汐兆和韩雪也来了，身后跟着半睡半醒的月影。罗星偷偷看着韩雪，今天的她更似初会时湖边的白衣少女，少了一分青涩，却依稀泛出神性的光辉。

用餐期间，四人谈笑风生，默契地回避着那件事情。

时针缓缓指向了八点。

没有人知道那一刻发生了什么。那种感觉好像高速行驶中的急刹车、急速下落的过山车，又仿佛海啸中的孤舟。喧闹的餐厅立刻陷入一片沉寂，但异样的感觉又在转瞬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弗姆舰长第一个做出了反应。他从怀中掏出一部手机大小的遥控装置，按动几个按钮，餐厅的穹顶上立刻投影出一张巨大的全息荧幕。众人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但屏幕漆黑一片，只是偶然间闪过几个噪点。弗姆舰长反复摆弄着遥控装置，屏幕依然毫无反应。

心瞳凑了过去，提示也许是摄像头出了故障；达斯特告诉她，在太空船表面 4π的立体角内配置了三百台以上的摄像装置，并备有多条彼此独立的传输线路，同时发生故障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可以查看设备状态吗？”心瞳追问。弗姆舰长摇头道：“洒家在一开始就试过了。控制区传来的信号似乎被阻断了，这里只能接收到外部摄像装置的数据。”

芮汐兆提议道：“夫人是不是还留在控制区？可以打电话给她问问情况。”

“帕丝说要代替洒家进行早上的整备，所以才没有一起来餐厅。”弗姆舰长取出手机，输入了夫人的号码。几秒后，另一端响起了呼叫对象不在服务区的提示音。

“深渊号上装配了几台模拟基站？”罗星问道。

“二层生活区的空间较小，只有一台位于餐厅外侧的墙壁内。一层的植物区和控制区各有一台，为了信号传输的通畅，电梯内还备有一台。”达斯特解释道。

众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少顷，韩雪提议道：“不如……我们一起去找夫人吧！”

弗姆舰长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继而站起身来，向众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十分抱歉，现在发生了紧急情况，请各位不要慌张，协助我们机组人员一同渡过困境。”

月影飞到弗姆舰长身旁，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安慰道：“好啦大叔，请下令吧，我们究竟应当做些什么？”

弗姆舰长解释道：“根据洒家的经验，这应当是一次设备故障。在太空中遇到设备故障时的第一要务并不是排查，而是寻找一个安全的区域；因为一旦故障无法排除，安全区域将成为最后的一线生机。从概率上讲，越是设备密集的地方，便越是危险，反之亦然。值得庆幸的是，我们既然平安无事，就证明餐厅一带是安全的。我希望大家能够回到自己的房间，检查一下是否存在异常；最坏的情况下，我希望大家的生活起居能够得到保障。”他看了看手表，“十分钟应当足够了。现在是八点零五分，请大家遵守时间，八点十五分在这里集合。设备密集的公共区域，我会在集合完毕后带领大家一同前往。”

“我留在这里。”心瞳举手提议，“虽然没有先例可循，但依然无法排除我们受到外来文明袭击的可能性。餐厅是我们最后的壁垒，在因特林警卫缺席的情况下，这里应当留下可靠的战斗力。”

“我也留下。”狄安娜难得地开口道。

弗姆舰长想了几秒，应道：“心瞳小姐言之有理。我们需要的并不是时间，而是安全。你们二位留在这里，待大家回来后，再回去各自的房间检查。这里距离诸位的寝室最远也不过几百米，有月影妹妹在，应当不会发生危险。”

乘客们逐渐散去。周诚由于住在一层的控制区，也加入了守候者的阵营。他的沉默寡言比之狄安娜有过之而无不及，即便发生了如此大的事件，也只是将双手抱在胸前，看不出表情有哪怕一微米的变化。

罗星和芮汐兆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最内侧。待众人进入房门后，老芮一步跨进了罗星的房间，小声问道：“你发觉了吗？心瞳和狄安娜并不信任舰长。”

罗星点头补充道：“确实。比起外来袭击，这次事故出自内部人为的可能性更大些。舰长同意她们留下，也是想自证清白吧。”

“如果罪魁祸首真的是舰长，他的目的是什么呢？”芮汐兆不解道。

罗星耸了耸肩：“挟持我们向政府要求赎金，或是将我们绑架至某个陌生势力的基地，强迫我们为之服务吧。无论如何，这些都是没有证据的猜测。从个人角度讲，我宁肯相信舰长一家与这次事件无关。”

简单讨论后，芮汐兆返回了自己的房间。寝室内毫无异常，只是打开观景窗，看到的同样是漆黑一片。罗星坐在书桌前稍息片刻，便看准时间返回了餐厅。推开大门，他方才发现自己居然是第一个回来的。三男两女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餐厅内消磨时间，心瞳摆弄着一颗樱桃，舰长用手指将空酒杯在桌面上转来转去。

“呦，罗星小弟，你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啊。”弗姆舰长久违地展示了他的汉语水平。罗星微笑回应，随手抓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两分钟后，兰兰和白剑几乎同时走进餐厅；白剑在两人独处时依然有些扭捏，虽然一言不发，却总是时不时地用余光偷瞄着女明星。兰兰却似乎有什么心事，目光迷离地盯着地面。

又过了几分钟，韩雪回到了餐厅。舰长看了看时间，自言自语道：“姑且算是守时吧，虽然不是什么硬性规定，但在特殊时期还是希望大家遵守时间啊！”想到自己已经等候多时，罗星暗自感慨舰长的时间观念也不过如此。

大约十分钟后，餐厅里弥漫着焦躁的气息。弗姆舰长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就在他起身准备亲自去寻找时，芮汐兆和月影才姗姗来迟。罗星代替舰长抱怨道：“太慢了吧，大家等了你们好久啊！”

老芮皱了皱眉头：“你在说什么啊，我可是看准刚好十分钟才回来的！”

“就是嘛，老芮哥哥说得没错！”月影一脸委屈地帮腔。

弗姆舰长叹气道：“罢了，不是什么要紧的问题。这次只有韩雪小姐最准时，但也慢了一分钟左右。”他看向了罗星的方向，“话说罗星老弟你也太快了吧，刚刚四分钟不到便回来了。房间内认真检查过了吗？”

罗星方才发觉，有哪里不对劲。且不说他是看准时间回来的，仅仅和老芮聊天的时间，也有两分钟以上。罗星连忙问道：“您说我回去了多久？”

弗姆舰长看了看手机，答道：“严格来说，三分五十秒上下。”

果然，问题出在时间上。月影尚且不论，芮汐兆可是十分守时的人，他不可能迟到十分钟以上。在大家陷入沉思之际，白剑沉着脸说道：“虽然不清楚你们怎么看，我可是踩着十分钟的界限进门的。”韩雪也举起了手臂，说道：“不好意思……其实我只在房间内待了五分钟左右，不可能迟到吧！”

达斯特烦躁地挠了挠头，问道：“大家都是用什么计时的？”

乘客们纷纷展示了自己的计时设备。除了韩雪和兰兰使用了古式的机械腕表外，其余成员的计时器全部是手机。手机作为集合了各种功能的移动终端，装配了精度不亚于铯原子钟的计时装置；即便是机械表，也不可能产生数分钟的误差。简单地思考便可得知，从餐厅留守者的立场来看，众人经历了一段长短不一的时间；但就每个人的主观而言，这段时间都是十分钟。

达斯特随即提议：“心瞳小姐和狄安娜小姐还没有回房间吧，我们不妨再试一次。为了保证实验的可重复性，时间仍为十分钟，请两位确保守时。”

心瞳和狄安娜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餐厅。大约三分钟后，心瞳便已经返回，她推门便问：“我离开了多长时间？”

一直盯着秒表的白剑回应：“三分二十一秒。”

“可是我的表确实经过了十分钟。”心瞳向大家展示了手机上的计时，已经经过了十分零八秒。

餐厅内再次陷入沉默，即便是平时十分活跃的月影和兰兰，此刻也噤若寒蝉。大家都在思考着同一个可能性，但谁都不愿意相信这种荒唐的事情。许久，罗星开口道：“看来，在我们每个人的房间，时间的流逝速度是不同的。”

这是显而易见的结论。大家不可能同时说谎，更何况在时间这件事情上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从结论上讲，在深渊号二层的不同空间区域，时间流速存在着差异。但这是为什么？又是怎样做到的？无论是托卡马克引擎还是阿克别瑞引擎，都没有能力在几十米的空间内压缩或拉伸时间。即便对现今人类的最高科技而言，这种事情也是天方夜谭。

当狄安娜回到餐厅时，白剑手中的计时器显示已经二十一分钟。她似乎从众人的表情上便读出了事态的严重性，只是一言不发地走入人群中。这时罗星方才发现，狄安娜将装有长剑的行李箱拎了过来。没等舰长提问，她便主动解释道：“也许会有危险，随身携带比较可靠。”

没有人提出异议，面对威胁狄安娜将是可靠的战斗力。

看到全员会合，弗姆舰长起身说道：“是时候探索一番了。帕丝一直没有消息，洒家很是担心啊。”他环视着众人，“在设备密集区域排查故障时，要尽量保持集体行动，最低限度也要两人同行。”

达斯特提议道：“我们的人数很多，为了节约时间，还是分头行动吧。弗姆你带领一批人在二层探索，其余人跟我一起去一层。我的权限也可以进入核心控制区，如果真的是引擎出了故障，能够维修的也只有我。”

达斯特的建议十分合理。如果真的发生了严重的事故，分组行动也可以保证队伍不至于全灭。众人自发分成两组，弗姆舰长、罗星、心瞳、白剑和月影负责二层，达斯特则带领着其余乘客去一层探索。由于自己的房间位于一层，周诚也一言不发地加入了达斯特的队伍。

分组完毕后，弗姆舰长提议：“如果可以的话，洒家希望能够进入诸位的房间调查。请各位将房间的门卡交给我，再次集合时我会还给大家。”

兰兰立刻提出了抗议。她双手叉腰，气愤地喊道：“随便进入女士的房间，你没有搞错吧？”

“进入房间检查……对不起，我早上没有打扫房间呢。”韩雪也委婉地表示了拒绝。

舰长匆忙解释道：“这毕竟涉及诸位的隐私，因此完全凭大家自愿。”他目不转睛地盯着罗星，似乎在寻求帮助。“依洒家看，男士们应当都没问题吧？”

虽然有些不情愿，罗星、白剑和芮汐兆还是将门卡交给了舰长。月影飞到舰长身边，微笑着将门卡递上，心瞳则潇洒地将卡片丢了过去。狄安娜默不作声走向门外，留下了无声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