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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第二天,凯瑟琳更加急切地赶到矿泉厅,心想早上准能在那儿见到蒂尔尼先生,并准备对他笑脸相迎——然而不需要笑脸——蒂尔尼先生根本没出现。全巴斯的每个人,除了他,都在这段热闹的时间前前后后地来到大厅让人看见,成群结队的人们每时每刻进进出出,上上下下。谁也不在乎这些人,也没谁想见他们,可唯独他不在。“巴斯真是个令人愉快的地方,”她们在厅里走累了,靠着大钟 坐下时艾伦太太说,“要是我们能遇见个熟人该多好啊!”

艾伦太太不知为此白白叹息了多少回,所以没理由认为这次会出现转机。但常言道“凡事不要灰心”,“孜孜不倦总能达到目的” ,她每天为着同一件事孜孜不倦的期待终于就要得到应有的回报。她刚坐下十来分钟,那位和她年纪相仿、坐在她身边的女士专心致志地瞧了她很久,然后热情地对她说:“我想,夫人,我不会弄错。上次遇见你还在很久之前,你不是艾伦太太吗?”这个问题得到了欣然的答复。陌生人说她叫索普,艾伦太太马上认出这是她过去的同窗密友。结婚后她们只见过一次面,那已经是多年以前了。这次重逢两人都非常高兴,或者可能如此,因为十五年来她们谁也没想过对方。感叹了分别后的时光飞逝,她们开始夸赞对方的容貌,真没想到会在巴斯相遇,见到老朋友真开心。随后她们谈起彼此的家人、姐妹和堂兄弟、表姐妹,两人又是问又是答,谁都只想说不想听,几乎都没听见对方说了些什么。不过索普太太因为儿女众多,交谈中还是比艾伦太太占了上风——说起各自不同的生活境遇和想法时,她大谈特谈儿子的才华和女儿的美貌——约翰在牛津读书,爱德华在商裁公学,威廉从事航海——三个孩子全都备受爱戴,谁也比不上他们。艾伦太太没有这样的内容可分享,无法向她朋友那不情不愿、将信将疑的耳朵里灌入类似的炫耀消息,只能干坐着假装认真地听着这位母亲的聒噪。此时她忽然发现索普太太外衣上的花边还不如自己的一半漂亮,总算得到些许安慰。

“瞧,我的宝贝女儿们来了,”索普太太指着三位模样俊俏,手挽着手走过来的姑娘们叫道,“亲爱的艾伦太太,我早就想让你见见她们了,她们也会特别高兴见到你:最高的是伊萨贝拉,我的大女儿。很漂亮是不是?另外两个也不错,不过我还是觉得伊萨贝拉最好看。”

介绍了索普小姐们之后,刚刚被遗忘在一边的莫兰小姐也被介绍了一下。索普母女们听到这个名字似乎有点吃惊,大小姐极有礼貌地和她交谈了一会儿便高声对其他几位说:“莫兰小姐和她的哥哥真是太像了!”

“简直一模一样!”她的母亲叫道,“不管在哪儿我都能认出这是他的妹妹!”这话被她们所有人重复了两三遍。凯瑟琳一时很是惊讶,不过索普太太和她的女儿们刚要解释他们怎会认识詹姆士·莫兰先生时,她忽然想起她的哥哥最近和同校的一个名叫索普的年轻人关系不错,圣诞假期的最后一周还是在伦敦附近的索普家度过的。

事情解释清楚后,索普小姐们说了很多客气话,表示希望和莫兰小姐加深交往;因为彼此兄长间的友谊,她们应该已经算朋友了,等等如此。凯瑟琳高兴地听着,用她知道的最动听的话回答她们。为了表示亲热,她很快应索普大小姐的邀请挽着她的胳膊在矿泉厅转了一圈。凯瑟琳很高兴在巴斯多了些熟人,她和索普小姐聊天时几乎把蒂尔尼先生忘记了。友谊无疑是抚平失恋痛苦的最佳慰藉。

她们的话题转到了服装、舞会、调情和打趣 上,这样的畅聊通常会让两位素昧平生的小姐刚刚开始的友谊得到升华。不过索普小姐比莫兰小姐大四岁,也至少多了四年的见识,谈论这些问题时有着绝对的优势:她能比较巴斯的舞会和坦布里奇 的舞会,说出巴斯的时尚与伦敦的时尚有何不同;她能纠正她的新朋友对许多优雅服饰的看法;可以判断先生和小姐间的微笑是否在调情;还能从一大群人中指出打趣的那位。这些本领凯瑟琳一无所知,感到钦佩不已。她油然而生的仰慕之心原本可能破坏二人间的亲密感情,幸好索普小姐生性活泼随和,一直说认识她太高兴了,这才让凯瑟琳的敬畏之情逐渐消融,只剩二人间的温柔情谊。她们一起在矿泉厅转了五六圈还是难舍难分,便约好一起回去,由索普小姐把莫兰小姐送到艾伦先生的寓所门口。两人如释重负地得知晚上可以在剧场见面,第二天还能一起上教堂,她们亲昵地拉了很长时间的手才依依不舍地分开。凯瑟琳赶紧跑到楼上,从客厅的窗口望着索普小姐沿街而下,欣赏着她优雅的步履、袅娜的身姿和入时的装束,庆幸有机会结识这样的朋友。

索普太太是个寡妇,没多少财产。她脾气温和,心地善良,对孩子们很是溺爱。她的大女儿长得很美,两个小女儿装作和姐姐一样有姿色,学着她的神态,模仿她的穿着,看上去倒也不错。

之所以简单介绍这个家庭的情况,是为了避免索普太太本人对过去的经历和遭遇事无巨细的冗长叙述。否则这些内容得洋洋洒洒写上三四章,把法官书记 的卑劣往事和二十年前的家长里短详详细细地重复一遍。 LDnAsE4jOTPRkLogYUOYV2AuqJe3hKWzVoz/FsnzuWc4PjS7lVGMWAGoKFaqecc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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