购买
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畅读海量书库
扫码下载掌阅APP

篆刻家的自刻印

印章在古代,制作者不一定就是使用者。经过相当长的历史时期,到了文人画兴起和发展以后,印章在书画作品以及一般题识上的应用逐渐频繁起来,加以发现了印章新材料“花乳石”,不若铜玉等的质地坚硬,容易镌刻,于是使用者能够自己篆而刻之,不必假手工匠。这样,印章的制作者有时就是印章的使用者了。

花乳石的发现,据传是从元代的王元章开始的。王元章在画作上所用的印章,是不是自己所刻,由于缺乏原印及著录的依据,今天很难断言,只能存疑了。

明代的文三桥,是一位大篆刻家,这是众所周知的。他所刻的印章,到现在为止,只发现牙质朱文“七十二峰深处”一印。从这方印的印面及款识来看,印面六字的篆法,的确是他的一贯作风,款识的用笔和结构,与他平时书法落款的风格相同,可以代表他的真迹(也有个别鉴家认为不一定可靠)。以这方印的风格,来比照他的书法作品上所用的印章,凡风格和这一印的风格相符的,即可断定是文三桥自己刻的。这就是说,印章的制作者和使用者同为一人,文三桥可以作为最初的代表者之一。

篆刻家为自己刻印,是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篆刻家绝不会专门为别人刻印而不为自己刻印的。当然刻印数目多寡不同。有些篆刻家喜欢为自己多刻一些,例如齐白石,他至少为自己刻过三百方。他不是有“三百石印富翁”这样一个别署么。吴让之、赵伪叔、吴昌硕等人为自己刻的印章也不少。邓石如为自己刻的也比较多。他们有的刻了百来方,有的刻了数十方或十来方。也有刻得不多,因为年代久远,加以种种原因,已经磨灭了的。这样的篆刻家亦不少。如何雪渔的自刻印,至今还没有发现过,即为最显著的例子。

自刻印一般不限于只刻自己的姓名,往往把自己的里居、别署、斋馆、校读、鉴藏以及纪年,等等,都刻到印章中去。也有以自己作的或别人作的诗文警句入印的。自己的姓名,每个篆刻家都自刻过,这是可以断言的。刻别署、里居、斋馆等的人,也是多得不可胜数;刻诗文警句以自用的,倒不是所有的篆刻家都这样。最著名的刻诗文警句的人,要算吴昌硕和齐白石两人了。例如“一月安东令”是吴昌硕自己的句子,他曾经三度刻画。“湖州安吉县,门与白云齐”,是他摘取唐人周朴《题安吉董岭水》诗的开头两句入印的(后面还有“禹力不到处,河声流向西”两句),共刻了两方。“老夫无味已多时”,则摘刻姜尧章《赋蜡华》词的。齐白石的“牵牛不饮洗耳水”“接木移花手段”“三千门客赵吴无”等印,都是自己的句子,“一襟幽事,砌蛩能说”,则出自宋人周密的词。他们两人,吴昌硕刻别人的句子为多,而齐白石则刻自己的句子为多。至于刻纪年印,有单刻天干地支的,如赵叔孺便是。他顺着“甲子”“乙丑”“丙寅”这样刻下去,一直刻到“乙酉”,每年一方,一共刻了二十二方。而齐白石则喜欢刻数目字,如“七十三岁后镌”“吾年八十矣”“年八十六矣”“九十二翁”,等等,刻了不少,大约有一二十方之多。他不是不刻干支的纪年印,间或也有几方。邓散木则喜欢用“戊戌入世”这样的纪年印来代替“庚寅生”“丙午生”等。

自刻的姓名印,印面文字大都相同,如果没有变化,就有味同嚼蜡之感,同时,也显不出篆刻家胸中所蕴藏的才华,所以自刻的姓名印,往往较其他的自刻印更独具匠心。例如赵为叔的二十来方“赵之谦印”,就各具面目,无一雷同,引人入胜。吴让之和吴昌硕的也都如此。

篆刻家大都是欢喜用自刻印的,但也不尽然。有的自始至终只用自己所刻的印,别人即使为他刻了印,而且刻得尽善尽美,他们也一概摒而不用。如西泠八家之一的陈曼生,对于赵次闲(亦为西泠八家之一)为他刻的“鸿寿私印”“曼生”两白文印(刻得不算不工),就从来没有用过。新浙派赵为叔,有邓派吴让之为他刻的“赵之谦”“二金蝶堂”两白文印,也没有见他用过。吴让之的朋友姚仲海为他刻过白文“吴让之印”,他也没有把它用到书画作品上去。也有人除用自刻印外,也兼用别人为他刻的印。如西泠八家之一的奚铁生,在书画作品上,常常钤用黄小松(亦为西泠八家之一)为他刻的“奚”“冬花庵”“鹤渚生”等印。赵次闲得到了陈曼生为他刻的对角朱白文“赵之琛印”和白文“次闲”等印,就用到书画作品上,不像陈曼生那样有了赵次闲为他刻的印而搁着不用。李尹桑曾为赵叔孺刻了白文加边栏的“赤鄞赵氏之玺”等印,赵叔孺便经常将它和自刻的印并用。这部分篆刻家兼用他人所刻的印,似乎比较谦虚一些,没有唯我独尊的味道。齐白石为了杜绝伪造他的绘画作品起见,还特地请人刻了一枚钢印,轧印在他的作品的角上,和他朱色斑斓的自刻印并用,以示真迹。这倒是别开生面的用印法。

篆刻家的自刻印,所用石材,有的人比较讲究些,有的人则极其随便。齐白石的几百方自刻印中,可以说无一佳石,都是一些极普通的青田、昌化、寿山等石材。吴昌硕的自刻印,一般也是极其普通的劣石,但是他有两匣不下二三十方极佳的田黄。

从篆刻家的自刻印,可以看出篆刻家对于印面文字的安排、篆法、刀法各方面的苦心经营,并且表现了他们无穷无尽的想象力。

(选自《钱君匋论艺》,西泠印社出版社1990年5月第1版)

一月安东令 吴昌硕 作

三百石印富翁 齐白石 作

湖州安吉县门与白云齐 吴昌硕 作

牵牛不饮洗耳水 齐白石作

接木移花手段 齐白石 作

甲子 赵叔孺 作

七十三岁后镌 齐白石 作

吾年八十矣 齐白石 作

九十二翁 齐白石 作

《钱君匋印藏》封面 钱君匋 设计

【左】新罗山馆 【右】钱君匋印 钱君匋 作 1e9bEGm/fXwOQyMPAOdxp6K/IziKtHVpb1yecA4A/SmNP7rEeceZXJDjzZNrBG1x

点击中间区域
呼出菜单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