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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战地摄影记者对我说
雨停了
真的，我们从拐角的餐厅出来
雨停了
只是有了风
但是湄公河三角洲却一直在下雨
三周以后他就死在那儿
死在黑色的雨季
他的脸上从没有伤痕
没有
最后倒在芭蕉树下的时候
也没有
他的左手像握着自己的右手优美地
握着照相机
一片暗绿色的树叶柔软地
在黑皮靴黑夹克上闪耀
当我和他从餐厅出来
雨后的天上
有一块深褐色的斑点
像卡巴夹克衫上的纽扣
不过我们谁也没有说
1983
──
罗伯特·卡巴 (Robert Capa，1913-1954)，《生活》杂志摄影记者，战地摄影师。1954年在印度支那触雷身亡。
他的头发全白了
他正把一只干净的玻璃杯
送到嘴边
大理石桌面上还有一双手
他的什么人的洁白的手
还有一束鲜花
傍晚的风把他的头发
吹得有点乱了
他还记得自己是个
士兵腿上有那么几处叮当响的弹片
说完他把玻璃杯送到嘴边
大前天我还梦见他打死了一头豹子
就待在非洲的河里洗澡又黑又老
现在他只是一张照片
扁平地夹在书里
像一枝红色的三叶草
在白色砖瓦堆积的书架玻璃拉门后面
悄无声息
只有这次风把他的头发吹乱了
19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