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载掌阅APP，畅读海量书库
立即打开
黄昏时分约翰总在花园里浇水。我和约翰做了六年邻居才知道他叫约翰。
约翰长着一头金色小卷毛发，身材高大，他每天都把花园弄得很漂亮。每年冬季一过，约翰就在花园里种上石竹、飞燕草和桂竹香。秋季时则满园都是各种颜色的大波斯菊和玛格丽特菊。到了郁金香花开的时节，他前院的长廊前及后院开满了各色的郁金香。黄色的叫乔其纱，白色的叫莺者，淡粉色的叫雄鹅狂想曲。还有紫旗、红白色的琳马克和索贝特。约翰说起他的这些郁金香就像在说他生命中曾经有过的那些女人。到了秋天时他园子里的果子经常掉落一地。
我回来的第二天，看见他在前院的台阶旁种上了一丛中国的凤尾竹，这在卡尔加利很少见。我不知道他从哪里弄来这些凤尾竹。星期天的早上，约翰兴奋地从唐人街抱来一个陶瓷熊猫在竹子边不停地摆弄，那个陶瓷熊猫在唐人街的杂货铺门口放了好几年，每次经过，上面总是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在唐人街买菜的人经常误以为是路边的垃圾桶，常顺手将香蕉皮之类的扔在熊猫的脑袋上。约翰在凤尾竹下十分爱惜地将熊猫头上的一摊痰迹擦了又擦。熊猫的黑眼睛远远看去一个大一个小，鼻子和脑袋有些尖，看着更像狐狸。
下雪时，雪覆盖在碧绿的竹叶上，让我想到雪中的中国江南，只是那里已很少下雪。
卡尔加利的冬季很长。有时六月也会下雪。约翰在花园里装了会喷水的小水池，还有天使小雕塑。漫长的冬季使得水池大部分时间都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天使被埋在雪中，只偶尔露出半截灰暗的翅膀。小水池喷水的时候是约翰一年里最开心的时光。他会坐在花园的露台上不停地喝着啤酒，高兴时还会一个人手舞足蹈，直到太阳落尽。
我隔着围栏很想和约翰聊聊，可常常是除了夸他花园漂亮外便没话说。我想这可能和黄昏有关。黄昏时人们都不太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