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卡尔加利的阳光可以如此慵懒。往年这样的初春天气,卡尔加利常常会是风雪交加。
我已经整整四天没有见到下雪了。温暖的阳光让人想出去走走,透透气。威利这几天也显得十分快乐,很远就冲我招手并露出难看的笑。约翰的花园开了很多不知名的小花,有紫色、粉色和黄白色。他的小喷泉喷出的水花时高时低,就像约翰时好时坏的脾气。
中午我想约李先生一起去唐人街饮茶,下午去健身房游泳。出门时我远远地看见李先生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警车还有救护车。警察告诉我李先生自杀了,在地下室,用一条布吊在了吊扇上。那是他常坐着发呆的地方。当我跟随警察再次来到我常陪李先生坐着聊天的地下室时,看见李先生正赤裸着身体被好几个医生和警察做着尸体检查。我记不清那天警察都问了我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回答了些什么。我只记得我有过一阵担心李先生伪造生日的身份证会不会让警察发现。后来想想自己都觉着好笑,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在被警察翻得一地的书籍里,我意外地发现李先生大学时读的专业竟然和我一样是中国文学。我想要不是家族的丝绸生意李先生或许会和我一样做着作家梦,还会和伊莎贝拉私奔去另一个地中海的海滨小城,带着他们的混血孩子。我希望那是一个女儿。
从李先生家地下室出来,我在街上走了很久。阳光从没这样的温暖惬意,让人不想回家。我看见李先生被装在一个黑色袋子里,两个警察像拎一袋垃圾一样把他拎到了车上。我在街上走了半天也没见到威利。傍晚时我回到家,在后花园的露台上一直站到天黑也没见约翰出来喝酒。我才明白我的世界也只是一个人的。黑暗中我很想给桃子打个电话,可我真的不知道此时的桃子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