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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权与私权:“新右翼”的核心诉求

(一)私权需要公权保护

数十年来,西方世界所谓的“普世价值”让主权和公权几乎成为“罪恶”的代名词,似乎它们天然就是人权和私权的迫害者。然而,人们之所以需要国家,就是因为主权和公权才能为个人权利提供最有效的保护。正如托马斯·霍布斯(Thomas Hobbes)所指出的,只有存在国家这个“利维坦”,才能避免“一切人伤害一切人的战争”。对大多数人来说,公权力不但不是个人权利的敌人,如果没有公权的保护,普通人的人权反而很可能陷入危险的境地。

若一味地贬抑国家主权和公权力,则只有富豪和坏人(罪犯)两类人的“私权”可以获益。富豪有能力为自己提供更好的私权保护,因而不需要国家提供的安全、福利等保障。例如,全世界大多数国家万人平均拥有警察数量一般是1~5人,而一个富豪可以雇佣10个乃至更多的专业保镖。近年来,欧美各国普遍存在着非法移民和难民不断涌入带来的严重社会安全问题,但是这些问题只会影响普通人,并不会影响居住在深宅大院、出入都有保镖环绕的富豪。因此,他们更倾向于呼吁保护非法移民,并谴责缺乏安全保障的普通人没有同情心,以占据道德上的制高点。与此同时,国家权力的削弱则可以让他们的许多行为受到更少限制,获得更多便利,谋取更多利益。

在公权虚弱的地方,坏人(罪犯)就可以随意侵害他人的人权,国家想对他们施以惩罚却会被所谓的“人权”和“普世价值”束缚手脚。例如,墨西哥早就废除了死刑,结果贩卖过导致成千上万个家庭毁灭的毒品的,杀戮过许多平民甚至武装捕杀过警察、市长的大毒枭即使被捕,也依然能够在豪华监牢里遥控自己的贩毒集团继续犯下滔天罪恶。同样,极端主义者在欧洲多个国家的种种侵害他人权利、违反法律的行为(例如童婚、强奸、杀人、打砸抢烧)不但很少受到公权的严厉惩处(在曾经的人权保护典范瑞典,近年来有大量强奸犯罪嫌疑人被法官以受害人没有非常强烈地反抗、受害人在性侵中感受到快感等荒谬理由判处不足两年的轻刑、缓刑甚至无罪),而且,他们甚至趁势建立起了严重侵犯他人自由和人权的“无政府”社区(No-Go Zone) 。“无政府”社区在瑞典、英国、法国、比利时等国已经存在了不短的时间,近年来在德国、意大利等西欧国家也快速涌现。其中,瑞典的问题最为严重,瑞典多年来一直稳居世界强奸案发生率第一名的“宝座” 。由于长期对犯罪行为打击不力乃至实质纵容导致的严重治安问题,2018年1月,瑞典被英国和加拿大列为“旅行警告”国家,和阿富汗、伊拉克等长期战乱国家处于同一名单之中,瑞典“享受”的这一待遇在西方国家中还是前所未有的。

私权和公权、人权和主权,“新右翼”正是在这一层面上站在了传统左右翼的共同对立面。“新右翼”运动代表着欧美国家很大一部分普通民众对过去所谓“普世价值”的西方主流意识形态的反抗,直指当今西方乃至全世界最突出的问题:国家弱化、主权虚化、公权力污名化。反对“政治正确”、反对所谓“普世价值”、支持“以强有力的国家捍卫个人安全”是西方各国“新右翼”政党借此迅速赢得众多民众支持从而强势崛起的核心诉求。特朗普在2016年7月的共和党全国代表大会(也就是他的提名大会)上发表的主旨演讲的题目就是“政治正确,我们再也承受不起” ,在这次演讲中特朗普阐述了加强国家主权、强化法律执行的政治主张。他指出:

由于本届政府执法不力,数十年打击犯罪的成就如今遭遇倒退。在美国最大的50座城市里,去年谋杀率上升了17%。这是25年来的最大增幅。在我们的首都,谋杀案甚至增加了50%。在其附近的巴尔的摩,这一数字更是上升了60%。

在奥巴马总统的家乡芝加哥,仅在今年,就有超过2000人遭到枪击。而自他担任总统以来,这座城市更是有将近4000人死于非命。

与去年同期相比,死于执法过程中的警员数量也差不多增加了50%。接近18万有犯罪案底的非法移民,本应被勒令驱逐出境,如今却可以到处游荡,并威胁和平市民的安全。

今年到现在为止,穿越国境到达美国的新增非法移民数量已超过2015年全年总和。在无视对公共安全和公共资源的冲击下,成千上万的移民涌入我们的社区。

他在演讲开篇中明确点出自己的竞选主旨:“在此,我向你们传达这样的信息:今天困扰我们国家的犯罪与暴力将很快——我是说真的很快——归于终结。自2017年1月20日(美国新总统就职日)起,我们将重获安全。”

(二)“新右翼”的诉求

“新右翼”的诉求包含两个层面。第一,重申国家主权,反对人口无序并且非法的跨国流动,严守国家边界,强化国家认同。特朗普最著名的竞选口号同时也是他执政期间最具争议性的政策举措就是“建墙”和“遣返非法移民”,均是强化国家主权的举措。在欧洲,捷克、波兰、匈牙利等国出台了“难民/非法移民一个不要”的严格政策,奥地利(在人民党踢开原来的盟友奥地利社会民主党转而和自由党联合执政后)与意大利(在“五星运动”和“北方联盟”取代意大利民主党联合执政后)也推出了严格控制难民和非法移民数量的系统举措,德、法、荷等西欧诸国的“新右翼”乃至传统右翼政党也都提出了系统的强化国家认同以及限制接收非法移民和难民的政治主张 。就连常常被保守党同僚指责在“脱欧”问题上态度暧昧的英国前首相特雷莎·梅也在2016年保守党大会上明确宣称:“如果你相信自己是世界公民,那么你将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2024年1月,在印度移民后裔苏纳克首相的带领下,英国更是通过了将无法查清国籍的非法移民遣送出境的“卢旺达法案”。

同样,英国脱欧党(独立党)和保守党、意大利“北方联盟”和“五星运动”、法国“国民联盟”、德国选择党等“新右翼”政党掀起“脱欧”运动的根本原因也就是它们认为“欧盟破坏了国家主权,威胁公民正当权利”。具体来说,在政治上,近年来被欧洲各国民众诟病最多的是难民/非法移民强制分配制度 。是否以及如何接收外国移民、接收多少外国移民本来是国家主权的当然范畴,非法移民是对国家主权和相关法律的直接破坏,反非法移民本应是一国政府捍卫主权、依法治国的正当举措。然而,在欧盟体制下,各国政府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决定难民/非法移民事务的权力,需要按照欧盟规定的配额接收乃至供养非法移民,否则将遭受欧盟的严厉制裁。在经济上,欧盟的货币一体化(欧元)制度和对各成员国财政政策的管控举措则意味着成员国部分经济主权的丧失,意大利等东南欧各国普遍认为这是德国等北方国家通过货币政策对它们进行的剥削,进一步激发了这些国家的反欧盟情绪。

第二,在国家治理中,强化公权力,要求法律被严格执行,反对少数人以“人权”为名追求无限制的“自由”和实质上的特权。“新右翼”强调“法律和秩序”,它们认为,只有法律被严格地执行了,才能确保普通公民的安全和利益。特朗普在任时反复标榜的政绩是“现在,美国的法律在美国的国土上真正被严格地执行了” ,在2024年预选中,他继续反复强调自己是“唯一能捍卫美国法律的总统”。意大利、奥地利、法国、德国、荷兰等国“新右翼”政党也都在各自党纲中提出了严格法律执行、强化警察权力、提高惩处力度和司法量刑的政策诉求。

相比之下,“新右翼”在过去主流的经济议题上反倒处于传统右翼的“左边”。例如,特朗普政府坚决反对《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rans-Pacific Partnership Agreement,TPP)、反对自由贸易。然而,经济全球化和自由贸易一直是传统右翼政党共和党的立党基石。虽然特朗普也迎合了传统右翼的“减税”诉求,但是他还强调通过行政手段大规模干涉企业市场经营、提供高额补贴和税费优惠以创造工作岗位

在法国,被视为走中间路线的马克龙总统(“前进运动”)提出了一系列改革主张,如延长职工工作时间、推迟退休年龄、限制工会权力等。相比之下,玛丽娜·勒庞(Marine Le Pen)和她领导的“国民阵线”的竞选纲领却是反对推迟退休年龄、支持贸易保护主义并且作出了增加公共福利的承诺,在这些方面明显比“前进运动”更“左”一些。

那么,为什么“新右翼”政党会提出不少“左”的政治主张?其原因在于,第一,“新右翼”政党希望建立强有力的国家,这就必然需要更多资源和税收,传统右翼政党的“什么都不管的最小政府”主张不能满足其需求;第二,“新右翼”运动遭到了传统左右翼的共同敌视,它的崛起极度依赖于广大普通民众的支持,因而“新右翼”政党必须在一定程度上满足普通民众的福利诉求。 JbfBkmB7ApNHy+JuDoPEYgYhGMunQGVSGU8i81s6yrtyDY2NOghekLZDCTogDa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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