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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翻越厄尔布尔士山脉到德黑兰

在巴拉哈尼的那些冬日的夜晚,我都用来学习鞑靼语和波斯语,能够说得相当流利。一个名叫巴吉·哈诺夫(Baki Khanoff)的有社会地位的鞑靼青年做我的老师。4月初,我的服务期结束了,我决定把挣得的300卢布工资拿去做一次骑马旅行,先向南穿过波斯,然后再直奔大海。巴吉·哈诺夫将与我同行。

我与我的同胞们作别,在4月6日晚上登上了一艘俄国明轮。此时一阵狂暴的北风刮过巴库,船长不敢离港出发。到了第三天早晨,大风才平息。一艘艘明轮开始了同汹涌海浪的搏斗,我们的船也向南进发了。经过30小时的航行,我们抵达了里海南岸的恩泽利港,又马上乘游艇渡过阔大的淡水潟湖穆尔达布湖(意为“死水湖”),在一个掩映在繁茂绿树中的湖边小村上岸。我们将从那里骑马前往商埠拉什特。

我已经把我的钱全部兑换成了波斯克朗,当时一克朗与一法郎等值。我们把这些小小的银币缝在皮带里,再把皮带系在腰上。我拿着这笔钱的一半,另一半由巴吉·哈诺夫拿着。除此之外,我们尽可能少带东西,轻装前进。除了身上穿的冬装,以及一件冬季短大衣和一张毛毯,我没带任何衣物。我随身带着一把左轮手枪防身。巴吉·哈诺夫在他的鞑靼大衣外面背着一杆猎枪,腰带上别着一把短刀。

高贵的孟加拉虎悄悄出没于拉什特周围茂密的丛林中;星罗棋布的沼泽中也蒸腾出可引发热病的瘴气,有时就会导致可怕的疫病流行。有一次瘟疫爆发,小城里就有6000人死亡,幸存者来不及掩埋死者,便把他们的尸体扔到了清真寺里面。这些清真寺有着低矮的尖塔和红色石板瓦的屋顶,看上去非常漂亮。为避开太阳的曝晒,商人们的货摊上遮着各色的帘帐。丝绸、稻米和棉花是这个沿海地区的主要出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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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什特有一个俄国领事弗拉索夫(Vlassoff)先生。我去拜见他,他请我当天晚上去吃饭。我穿着一身简单的旅行服,足蹬马靴,走进了一所装修得金碧辉煌、宛若帝王居所的波斯风格的宅子;所以当主人身着正式的晚礼服出来见我时,我感到周身不自在。我很后悔没有跟巴吉·哈诺夫一起待在我们那简陋的商队旅店里。可是我没有晚礼服,只好尽可能在这顿卢库卢斯 式豪华二人餐中表现得像样一点。

第二天早晨,两匹歇够乏的马站在旅店门前用蹄子刨着地,由两个伙计看管着。一个鞑靼式褡裢装着我的所有行李,捆在马鞍后面。我们上了马,那两个伙计步行跟随,一路小跑。道路穿过一片茂密的森林。我们遇见了一些骑马的人、步行的人,以及一支庞大的骡子商队,他们要把货物运过里海,运到俄国去,其中有装在蒙皮箱子里的干果。森林中回荡着骡子颈铃的叮当声;每支商队里领头的牲口都挂着一个大个儿的铜铃,发出的声音非常沉闷。

我们在科多姆的一家小旅店过夜。有几百只燕子在旅店覆满青苔的屋顶做巢,从巢里飞进飞出,还从打开的窗户飞进屋来。

更远些的地方,地势渐渐朝山地坡起。我们沿着塞菲德河(意为“白河”)河谷行进,在一些风景优美的村庄里过夜,这些村庄就坐落在橄榄树、果树、法国梧桐和柳树组成的树林中间。我们不带干粮,就靠这乡间出产的东西维生:鸡肉、鸡蛋、牛奶、面包、水果,花销小得不可思议。路越来越陡。我们已到了厄尔布尔士山脉之中,正在往高处攀登。森林越来越稀疏,最后完全消失了。

在曼吉勒,我们骑马走过一座古老的八孔石桥。天色阴沉,刮起了风。所有的山岭都完全披上了一层雪毯,我们越往高爬,这雪毯就越厚。现在,天又开始下起雪来。整个地区都被一阵铺天盖地的暴风雪席卷了。我身上穿的衣服可应付不了那种天气。我简直被大雪冻在了马鞍上,感觉着寒冷逐渐渗入骨髓和肌肉。雪毯掩盖了路径,两匹马像海豚一样冲进雪堆中,疾飞过来的雪粒打在我们脸上,一切都变成了白色。我们正以为自己迷了路,这时打着旋儿的飞雪之中现出了一点模模糊糊的影子。那是一支马匹、骡子混成的商队,正和我们走在同一个方向上。两个人骑马走在前面,用细长的长矛试探积雪的深度,以避免一切不可靠的暗藏的裂缝和险恶的悬崖绝壁。我们浑身都冻僵了,最后终于到了马斯拉村;到了那里,在一间酷似地洞的脏兮兮的茅屋里,我们就地生起了一堆篝火。就这样,四个鞑靼人、两个波斯人和一个瑞典人围坐在一起,温暖着他们冻僵的关节,把他们打湿的衣服在篝火前烤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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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蜿蜒而上,跨过了厄尔布尔士山脉的最高峰。山南麓的雪不久就融化了,干草原逐渐伸向加兹温城。关于加兹温,先知 本人曾经说过:“要敬重加兹温,因为那座城立于天堂的一扇门的门口。”伟大的哈里发 哈伦·赖世德 曾装饰过加兹温,沙阿 塔赫玛斯普一世 又使它成为自己的都城,1548年更把它定为波斯的国都,称它为“达累斯萨尔塔内特”(意为“王座”)。四十年后,沙阿阿拔斯大帝 将都城迁至伊斯法罕,加兹温的光辉就黯淡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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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中有一位阿拉伯诗人洛克曼(Lokman)住在加兹温,他感到死亡临近的时候,就把儿子叫到身边,对他说:“我没有什么金银财宝给你,但是这里有三个瓶子,装着能显奇迹的神药。假如你把第一个瓶子里的药水往一个死人身上滴上几滴,他的灵魂就会回到他的身体里。假如你把第二个瓶子里的东西洒在他身上,他就会坐起来。假如你把第三个瓶子里的东西倒在他身上,他就会立即起死回生。不过这珍贵的药水你可要省着点用。”儿子到了老年,知道自己大限已近,就把仆人唤来,命令他在自己死去的当儿马上把药水倒在自己身上。仆人把主人的尸体搬到浴室,将第一瓶和第二瓶药水倒在他身上。于是,洛克曼的儿子坐了起来,扯着嗓子大叫道:“倒啊!倒啊!”但是仆人见到死尸开口讲话,吓得把第三个瓶子掉在石头地面上,扭头就跑。洛克曼可怜的儿子就那么坐着,只好又回到阴曹地府去。不过那浴室现在还在加兹温供人参观,还能听见从拱顶传来的可怕的叫声:“倒啊!倒啊!”

加兹温坐落在厄尔布尔士山脉南面的高原上。一条90英里长的路分成六段,从加兹温直通这个国家的首都德黑兰。这段旅程采用的是俄式四轮马车和三驾马车,一路要换五次马。

现在的天气春光明媚、和煦宜人,我们策马飞驰,很是快意。马匹全速奔跑,车轮扬起阵阵尘烟。向北可见厄尔布尔士山脉白雪覆盖的峰岭。向南可见一直延伸到天际的平坦的高地,在四处散布的村庄里,零零落落地现出果园菜园的翠绿颜色,这使得其他地方千篇一律的灰黄色风景得到了美化。

有一次我们听见后面另一辆四轮马车的“嘎啦嘎啦”声,不一会儿它就以极其危险的高速呼啸而过。车上的旅客是三个鞑靼商人,他们飞快地超过我们的四轮马车时,讥诮地喊道:“旅途愉快!”现在他们将第一个到达下一个驿站,而且能够换到最好的马。但这马上激起了我的好胜心。我向车夫许诺,假如他能超过鞑靼人,我就赏给他两克朗。于是马被抽打得狂奔起来,在快到下一个驿站的时候,我们飞快地超过了鞑靼人。现在轮到我朝着他们恶狠狠地来一句“旅途愉快”了,我说这话时把嗓门提到了最高。

我知道有一位瑞典医生希博内特(Hybennet)从1873年起一直是波斯沙阿的牙医,现已跻身波斯贵族行列,拥有“汗”(意为“亲王”)的荣衔;所以,一到德黑兰,我就直接驱车去了他家。终于见到一个同胞,他高兴极了,张开双臂欢迎我。我在他美轮美奂的家里住了一阵子,房子的装修接近波斯风格。我们一天天地在这座大城市里闲逛,关于它我以后还要详尽地讲到。我在这里只提两件事,因为它们对我的将来意义重大。

一天,希博内特医生和我走在德黑兰尘土飞扬的街道上,两旁是黄色的土墙和房屋。这些街道若是足够宽,路两旁就会有窄窄的露天水沟,还栽种着一排排法国梧桐、白杨、柳树,或是桑树。突然间,我们注意到一支跑步行进的先导队,成员们身穿红色服装,头戴银盔,手执银色长棍。他们用长棍从人群中扫开一条路,让那万王之王的车辇通过。先导队后面跟随着一队50人的骑兵,然后就是沙阿那由六匹黑色牡马拉着的灰色马车,马身披着华丽的银色马衣,左首的每一匹马都驮着一个骑兵。沙阿肩披黑色大氅,头戴黑帽,帽上镶着一块大个儿的绿宝石,帽扣也是镶着宝石的。另一队骑兵跟在沙阿的马车后面,骑兵队之后是一辆应急马车,时刻待命,以备第一辆车损坏时替换。尽管街道上没有铺石头,马蹄却踏不起尘土,因为沙阿出行之前,总要派骡队驮来盛水的皮口袋,将水泼洒在要经过的路上。一两分钟之内,壮观的队伍就在远处的树林里消失了。

那是我第一次见波斯的沙阿纳赛尔丁 。他相貌庄严,长着漆黑的眼睛、鹰钩鼻子,唇上蓄着黑黑的大胡子。我们站在路边、马车从我们面前隆隆驶过时,沙阿指着我,朝希博内特喊道:“那是谁?”希博内特急忙回答说:“是一个来看我的同胞,陛下。”几年以后,我还有机会进一步结识这个人,这个波斯古老王位上的最后一代沙阿,这个有着强横脾性的十足的亚洲专制君主。

一天,我们去看一座有一半坍塌的王宫,沙阿的祖父非特·阿里(Feth Ali)18世纪初住在里面。现在它已成了蛇蝎的居所,它们的洞穴就在房间里的石板之间。从前穿黑衣的太监住在里面,像老鹰一样守护着切尔克斯人、吉尔吉斯人和波斯人宫女们的贞节。现在人们可以在她们的脚踏过的地方随意游逛了,当初她们就在这里的地板上伴着提琴和竖琴的乐声翩翩起舞,以打发这漫长的禁宫时光。

宫女的住所通常在一楼,面对一个围着高墙的庭院。浴室中有一条铺着光滑石板的滑道,直通一个长条形的水池,当时池中灌满了水。沙阿的妃子早晨洗浴的时候,石板上涂了皂液,美人们便像闪电一般滑入水池中。有些居心不良的人据此说,沙阿隔上些日子就来观赏这奇妙的一幕。 ecJuOiecvSfFuEGTMtBXvTr1WBnObnGSjM17tXYEnUm4e+uP5PGF/DXIWMGXkrC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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