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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周岁逃难到芜湖

我是安徽怀远县人。怀远隶属于蚌埠市,位于安徽北部,淮河中部,历史悠久,素有“淮上明珠”之美誉。

相传四千年前的治水英雄大禹就是我们怀远人。当年,大禹治水,劈山导淮,娶涂山氏为妻,并在涂山大会诸侯,成就了一统华夏的千秋伟业。司马迁《史记》中有“夏之兴也以涂山”之文字记载。唐柳宗元在《涂山铭》中盛赞涂山是大禹“功之所由定,德之所由济,政之所由立”之地。而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千古佳话,至今依然是我们怀远人的骄傲。

被誉为“东方芭蕾”的古老民间艺术花鼓灯也起源于怀远,而且起源地就在大禹会诸侯的涂山脚下。显然,人们为了纪念大禹治水为民造福,才兴起与演变出花鼓灯这门古老的民间艺术。

怀远还盛产石榴,是中国有名的“石榴之乡”。石榴在中国传统文化中被视为吉祥物,寓意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石榴也象征团结,石榴籽紧紧连着,抱成一团,不分不离,共同成熟。

1940年1月17日,我出生在怀远县找郢乡胡疃村年庄一户贫穷的农民家庭。听父亲说,我出生那天特别寒冷。北风呼啸,大雪纷飞,滴水成冰。父亲年铭举是个老实巴交的淮北农民,没有文化。见我出世他自然高兴得不得了,但又犯愁,不知该给我取个什么名字。还是母亲头脑灵活,脱口而出:“儿子是寒冬腊月三九天里出生,我看就叫三九子吧!”

父亲笑着直点头,说:“好,就叫三九子。”

我满月那天,父亲高兴得早早就开始准备,烧了几个菜,买了一斤酒,把村上一位读过私塾的老先生请到家中,请他喝满月酒。老先生算是村上的秀才,谁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请他到场,舞文弄墨,写上几副对联,讲上几句吉利话。

两杯酒下肚,父亲开始发话了:“今天我家三九子满月,请您老来喝几杯苦酒,一来表示庆贺,二来顺便也请您老帮个忙,给我家三九子取个吉利大名,好让三九子日后泼皮成长,健康出息!”

村上这位老先生边喝酒边笑呵呵地说:“好,好,小孩取名是大事,马虎不得。我来认真考虑考虑!”

老先生说完边喝酒边自顾自地嘴里念念有词,咬文嚼字起来。

父亲在一旁不敢打扰,一言不发,默默地为老先生不停地斟酒,搛菜。

经过一番斟酌,老先生终于开口了:“你家小宝贝乳名叫三九子,九,数之大者,我看可保留。另外,再增加一个广字。广,殿之大屋者,广九,寓意又大又多,吉祥又吉利。你家小宝贝日后长大肯定会有大出息,一定能出人头地,能住大房屋,还能发大财!”

老先生一番话说得父亲喜滋滋的,满脸堆笑,不断道谢,接连敬了好几杯酒。

从此,“年广九”三个字就成了我的大名。长大后我也喜欢,觉得不仅名字好听,而且还容易向别人介绍。

“我叫年广九,过年的年,广州的广,九是最大的数。”别人一听就懂,不用问第二遍,都会记住我的名字。

我出生后,父母并没给我再添弟弟或妹妹。我上面还有个姐姐,家里一直说我是独子,就我一个“龙蛋”龙蛋,俗指宝贝,宝贝疙瘩。但是,生活并不像那位老先生所说的,我的命运跟父辈一样依然充满苦难。

自我出生后,家乡怀远就年年发大水,水患不断。我们村庄每年都要被水淹,洪水泛滥,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长大后我才知道,是日本鬼子侵略中国,国民党政府为阻止日军进犯,于1938年5月扒开黄河花园口大堤,没想到洪水泛滥。汹涌的洪水从黄河破堤而出,直扑淮河,迅速淹没了河南和安徽两省的大片良田和村庄。怀远也深受其害,年年遭水灾,庄稼被淹,颗粒无收,村上人只能外出逃灾。那时家乡人逃水灾都是一家家地往外跑,拖儿带女,肩挑手提,远离家乡,四处乞讨。

附近农村都遭水淹,一批批的逃灾人只能跑往城市避难。蚌埠、合肥、南京、芜湖这几个城市是怀远逃荒人最喜爱去的地方。父母跟着同乡人一起,艰难地偷偷爬上运煤的火车,一路睡在煤堆里,饿着肚子跟着火车来到裕溪口码头。

本以为到了裕溪口下了火车就是芜湖,后听说芜湖还在长江南岸,隔条宽阔的长江,离裕溪口还有几十公里路。父母又抱着我,再乘轮船渡过长江才来到芜湖。

那时我才一岁多点,根本不懂事,是躺在逃难父母的怀抱里来到芜湖的。 Idbdpg+X0DkA3/qRruS4rC6MIelQB/H9DHWTboacy9v9ArQq8PlFKZIbMFdWOnB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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