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紧挨着一座树林,在一块燕麦田边上有一个小庄子。
庄子里只住着一户人家,家里有四口人:父亲、母亲和他们的孩子——一个姑娘和一个男孩儿。
男孩儿是弟弟。姐弟俩相处得很不错,都爱自己的父母。庄子里这一家的生活过得美满而幸福。
美满是美满,可一直燃得很旺的火突然一下子熄灭了!
母亲直抱怨,父亲也怪难过的,他对女儿说:“得想个办法,不能老这样下去……我跟你母亲老了,腿脚都不灵便了。可你年轻,腿脚麻利,脑子也好使!从云杉林过去,灌木丛那边住着林妖卡姆。卡姆有一个大火炉,炉子里是长明火。你就去跑一趟吧,想法子从他的炉子里弄个炭火块来也行……”
姑娘清楚家里目前的艰难处境,对父亲的请求点头表示同意,眼里却流露出一丝恐惧,说:“哎呀!卡姆太毒了!卡姆太凶残了!他会吃掉我的!”
不过父亲还是劝她说:“你呀,我的女儿,可以拿上我们家的白桌布和木梳。它们是我们聪明的先人——曾祖父和曾祖母留下来的。一旦需要,它们都会帮你的忙。”
说着,父亲叫母亲到箱子里去取来那块白桌布和木梳。姑娘开始穿鞋准备上路,不过她的手和脚在一个劲儿地颤抖。
这时,小弟弟从高板床上跳下来,说:“你们干吗要派我唯一的姐姐去干这种危险的事?你们要留我干什么?不管怎么说,我总是条汉子嘛!”
说完,他抓起木梳塞进衣服兜里,再抓起白桌布揣入怀中,打开门便光脚向林妖卡姆住的地方奔去。
小男孩正跑着,看见小路一旁的草丛里有只古旧的瓦罐,从里面传出一个恶狠狠的粗嗓门儿:“站住!你这是要上哪儿去?”
“去找卡姆要火!”小男孩回答。
“卡姆会把你抓住的,卡姆会把你吞下去吃掉的!”
“他敢!非叫他噎死不可!”小男孩挥挥手。
他跑呀,跑呀,又在路上看见两颗晶莹剔透的绿玻璃球。这两颗玻璃球闪烁着,变幻出无穷的色彩,甚至似乎是在望着他大声说道:“站住!站住!你这是上哪儿去?”
“去找卡姆要火!”
“他会吃掉你的!”
“他敢……”小男孩还是这么回答,继续往前赶路。
路上又出现两只大耙子、一只又矮又宽的柳条筐和一只大木盆。它们都吓唬小男孩,不让他去找卡姆。可是小男孩仍旧不理会它们,没表现出丝毫的胆怯。
就是当两根云杉长杆——两只长长的高跷从密林深处迈着沉重的脚步自己跑到小路上来时,小男孩也处之泰然。
高跷吼道:“回——去!回——去!要不卡姆会把你连骨头吃掉的!”
然而小男孩从两只高跷中间一穿而过,继续往前跑。
小路通向一个树木被风折损后留下的空地,空地中间是一个砖砌的炉子,卡姆在一旁蹲着。他把整棵树往炉膛里送,瞪大两只绿莹莹的圆眼睛,鼓着厚厚的腮帮子,在用劲吹那不灭之火。
他吹呀,吹呀,回转身来看见了小男孩,当即问道:“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就顺着这条小路。”
“难道你没碰见瓦罐?”
“碰见过……是碰见过。”
“绿玻璃球呢?还有耙子、柳条筐、大木盆和高跷,这些你都碰见了?”
“嗯……它们甚至还想吓唬我呢。”
“你没被它们吓住?”
“没有,没被它们吓住……”
“那好,你现在就得回答我:它们到底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它们都有些什么秘密?你要是回答得上来,我就让你活命;要是回答不上来,我就叫你死!”
说着,卡姆露出一口尖利的黄牙。这时小男孩是实实在在有些害怕了,他用衣袖捂住脸,全身一阵哆嗦,不过马上又想到来这里的目的。
小男孩想起来以后,开始偷偷地打量卡姆,脑子终于一下子开了窍,喊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瓦罐是你的头,绿玻璃球是你的眼睛,耙子是你的胳臂,柳条筐是你的肚皮,大木盆是你的背,高跷是你的这双长腿!”
“唉——!”卡姆不无懊丧地长叹一声,他实在感到有些惊讶,“看来你蛮机灵的……那现在听我的命令:在炉前帮我把火吹得旺旺的,我去找些干柴和树蔸来。你可不能偷跑!我那双绿玻璃球眼睛在任何地方都能看见你,我的高跷腿能追上你,耙子胳臂能抓住你!”
接着,空地上到处响起干树枝折断的咔嚓声,只见卡姆在忙着从树堆里往外翻捡柴火。小男孩则在搜索枯肠,想尽快从炉子里把火盗走。
父亲要求拿到烫乎乎的炭火块,但是这样的炭火块能就这样用手捧走吗?
而且卡姆像是在往回走……似乎已经到了跟前!
小男孩这时拍了一下脑门儿,甚至原地一跳,心里在说:我这个糊涂蛋在胡思乱想什么呀!这儿的火很不一般,是不灭的。这就是说,随便找一棵树枝就能把它弄走!
小男孩马上在脚下找到一根树枝,放进炉子里烧了烧。但他刚一打算溜走,怪吓人的卡姆已经来到他跟前,吼道:“站——住!站——住!”
卡姆将那双耙子般的胳臂伸向小男孩,眼看小男孩就要一命呜呼,但小男孩在衣兜里找到了曾祖母留下来的那把木梳。
小男孩将木梳往身后一扔,在他和卡姆之间马上起来一道栅栏。
卡姆更来火了,从炉子里扒出所有的炭火块,朝小男孩扔去。
栅栏一着火,便倒在地上。桦树和云杉树被烤得也燃了起来。迅猛的火势逼向小男孩。
与此同时,气势汹汹的卡姆跳过大火,施起了魔法。他的头又变成瓦罐,眼睛变成绿玻璃球,肚皮变成柳条筐,背变成大木盆,腿变成高跷。它们又跳又蹦,轰隆隆地直向小男孩追来。
眼看小男孩就要走投无路,它们很快就要围上来,将小男孩抓住,扔进森林大火里。就在这紧要关头,小男孩从怀里掏出那块白桌布,将它往小路上一扔,身后马上出现一条湍急的大河。
绿玻璃球掉进河里,顿时沉入河底。只听见扑通一声,瓦罐也掉进河里,河面上冒出几个水泡儿。柳条筐、大木盆、耙子和高跷也都掉进河里,被湍急的河水冲走了。
当火焰来到河边,尽管它是不灭之火,却也敌不过湍急的河流和冰冷的河水。只听见咝咝的响声,慢慢地,火熄灭了,成了一股黑烟被风吹散。
只有小男孩手里的树枝上的火苗还在燃着。他举着它到了家,回到父母和姐姐身边。如今,他们家的那个大炉子上又随时有了热粥。傍晚时分,只要有人路过或者有人来做客,他们家总点着令人感到温馨的松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