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火红色的狐狸从绿茵如盖的丘岗上来到万木葱茏、古木参天的森林,还来不及为自己挖好洞,森林里的事对它就已经不再是秘密:熊已经老得不中用了。
于是狐狸满森林里去哭诉道:“哎——呀——呀,真是倒大霉啊!我们的头领棕熊没几天活头了。它的金黄色大衣已经褪色,尖牙利齿已经变钝,爪子也不像原先那么有力。快呀,咱们快来集合,大家来议一议,看森林里谁最聪明,谁最漂亮,咱们就给它唱赞歌,推举它登上熊的王位。”
在九座大山的山脚下,有九条江河在这里交汇,一道湍急的山泉上方耸立着一棵枝叶繁茂的雪松。这座森林里的兽类现在就是会聚在这棵雪松树下,互相显摆自己的大衣,夸耀自己如何聪明、如何有力气、如何漂亮。
熊老头也来了,说:“你们在吵什么?都在争些什么呢?”
众兽立刻安静下来。只有狐狸仰起尖尖的嘴脸,尖声尖气地叫道:“啊,尊敬的熊,祝您万寿无疆,永远健康!我们在这里争得不可开交,不过谁是谁非还得您说了算:我们当中到底谁最值得尊敬,谁最漂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熊老头嘟哝道。
“是呀,英明的熊,不过我们还是想听听您的意见。您只要指出来,我们就给它唱赞歌,让它登上王位。”
说着,狐狸抖开自己火红色的尾巴,用舌头去修饰金黄色的毛,抿平白花花的胸部。
可就在这个时候,众兽突然看见从远方跑来的马鹿。只见它那四只强劲有力的细腿从山巅上飞跃而过,多叉的犄角在天穹上留下一道划痕。
狐狸还未从惊愕中回过神来,马鹿已经来到跟前。
马鹿虽说跑得很快,但它又平又光的毛一点汗珠也没有,细长的肋骨依然动作如初,鼓鼓的血管里流的是温乎乎的血,心脏的跳动还是那么平缓,一双大眼睛,目光平和而安详。它用粉红色的舌头舔舔褐色的嘴唇,露出雪白的牙齿,展颜一笑。
熊老头慢腾腾地站起身,打了一个喷嚏,将爪子伸向马鹿,说:“它才是最漂亮的哩!”
狐狸妒火中烧,咬了自己的尾巴一口。
“气度高贵的马鹿,您过得还好吗?”狐狸问,“您那四只修长的腿看来很累了吧?宽大的胸膛也憋得挺难受的吧?小个子的松鼠赶在您前边了,罗圈腿的狼獾早已来到这里,就连走路慢条斯理的狗獾也比您早到了。”
马鹿低下犄角分叉的头颅,毛茸茸的胸膛微微颤动,慢声慢气地说:“尊敬的狐狸!松鼠住在这棵雪松上,狼獾就在邻近的一棵树上睡觉,狗獾的家就在这座小丘下面,而我翻过了九山九岭,蹚过了九条河流……”
马鹿抬起头。只见它的耳朵像绚丽的花瓣,长着薄薄一层绒毛的犄角像灌满五月蜜般晶莹剔透。
“你在唠叨些什么呀,狐狸?”熊老头颇不高兴,“莫非是你自己想当头领?”
熊老头把狐狸扔得远远的,看了马鹿一眼,说:“气度高贵的马鹿,请您坐上王座吧。”
可狐狸又跑了过来:“哈——哈——哈!居然想推棕色的马鹿当森林之王,要给它唱赞歌哩。哈——哈——哈!它现在倒是还看得过去,可到冬天你们再看看它吧:头上的犄角不见了,脖子细长,身上的毛一绺一绺的,走路弓着身子,风一吹就东倒西歪。”
马鹿无言以对。它看了众兽一眼,它们也悄然无语。
就连熊老头也想不起来一到春天马鹿又会长出新的犄角,每年它的角上都会长出一个新叉,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分叉越来越多,所以马鹿是越上年纪越显得精神。
马鹿伤心极了,眼眶里流出灼热的泪水,以致把脸颊烧得露出了白骨,连骨头也烧弯了。
所以,现在马鹿的眼睛下方都有两个深窝。不过,这样一来它们反倒显得更加英俊,不仅野兽,就连人都说它们长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