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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古代的“友道”

古人的“友道”有“君子”与“小人”的区别。“君子”一般是指有德者或有位者,当“有位”的时候,是贵族阶级的一员,这是就物质的层面而说的。同时也兼指具有贵族气质的人物,这是就精神层面来说的。因为这些君子生活在当时权力的中心,对国家的政治和命运有庄严的使命感,《易传》中说:“同声相应,同气相求。”古书中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君子结交往往出于高尚的目的,而“小人”出身既不高贵,其立身处世又没有一定的原则,往往为利益所驱使,所以“小人”之间的交情往往为人所不齿。欧阳修《朋党论》干脆就说:“小人无朋,唯君子则有之。”

《礼记》中说:“君子之接如水,小人之接如醴。君子淡以成,小人甘以坏。”君子之间的交往是以原则为基础的,而不像小人之间以原则做交易。君子尚“神交”,注意保持距离,说话讲究分寸。“小人”尚“言辞”,说话亲昵,善于谄媚。这在古代是广为人知的名言,直到现在还流传着。孔子在《论语·季氏》中说:有益的朋友有三种,有害的朋友也有三种。同正直的人交友,同讲究信义的人交友,同见闻广博的人交友,便有益了;如果同专会谄媚奉承的人交友,同当面恭维背后毁谤的人交友,同夸夸其谈的人交友,便有害了。在选择朋友时,古人有很多经验之谈,如汉代刘歆说:“夫交接者,人道之本始,纪纲之大要,名由之成,事由之立。”朋友之间如“唇齿之相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古人慎于择友。

古代衡量人物的标准首先是看其是否恪守传统道德,如仁义礼智信,其次注重人的风神、气度、格调,等等。《大戴礼记》中说,与君子在一起交游,就好像进入长满兰花的温室一样,久而不闻其香,原因是自己已经被“潜移默化”了。《荀子·劝学》中说:“蓬生麻中,不扶而直。白沙在涅(泥),与之俱黑。”三国时代的谯周说,交友之道,就好像染丝,染上红色就红,染上青色就青,谁也摆脱不掉彼此之间的相互影响。但如何维护这种长远持久的朋友关系呢?《庄子》中说:“凡交近必相靡以信。”意思是说,只有靠“信”才能使其永久,轻诺寡信永远不会有真正的朋友。《新序·杂事五》中有这样一条记载,说楚国有一个善于相面的术士,算命非常准。人问其故,他说:“我不是善相面,而善于看人所结交的朋友。如果是老百姓,他结交的人如果都是讲究孝悌、忠诚老实、害怕法令的人物,那么他的家一定会兴旺,这就是‘吉人’。如果他是做官者,所结交的都是诚信好善之人,那么官职一定会得到升迁,这就是‘吉士’。”

在《史记》中有张耳、陈馀的合传,两人都是魏都大梁(今河南开封)人,张耳年长,陈馀父事之,两人为“刎颈之交”。陈涉起义以后,双双投靠陈涉,做了义军将领。北下赵地三十余城。后来张耳与赵王在巨鹿被秦朝大将章邯围困,形势非常危急,可是陈馀手握精兵数万,按兵不动。于是张耳派使者责备陈馀说:“以前我与你是刎颈之交,而现在我们处于生死存亡的关头,你却按兵不动。如果你真守信用的话,为何不率军与秦军作战,也许还能成功。”但陈馀说:“即使我率军前去,也只能白白送死。我所以不同您一起死,是为了将来给您报仇。”后来项羽率领楚军救赵,打败了秦军。但张耳、陈馀从此以后成了仇敌。

后来张耳投靠了刘邦,陈馀做了赵王的相国。楚汉相争之时,汉王刘邦要求陈馀帮助攻击项羽,陈馀说:“只要汉王杀了张耳,以头做见面礼,那么我就出兵。”于是刘邦找到一位容貌像张耳的人把他杀了,将头送给陈馀。于是陈馀出兵,打败了项羽。不久,陈馀就发觉这是一个诡计,于是又背叛了汉王。后来张耳跟从韩信,在井陉之战中打败了陈馀的二十万人,陈馀也在战斗中被杀身死。汉王立张耳为赵王。太史公在《张耳陈馀列传》中评论说:

太史公曰:张耳、陈馀,世传所称贤者;其宾客厮役,莫非天下俊桀,所居国无不取卿相者。然张耳、陈馀始居约时,相然信以死,岂顾问哉!及据国争权,卒相灭亡,何向者相慕用之诚,后相倍之戾也!岂非以势利交哉?名誉虽高,宾客虽盛,所由殆与太伯、延陵季子异矣。

这段话是说,张耳、陈馀是世间传说中所谓贤明的人,他们的宾客和仆从,没有不是天下俊杰的,他们在诸侯国里一般都担任卿、相之类的高官。但张耳、陈馀两人在贫贱时,讲究信义,以死相约,哪会有首鼠两端的事呢!等到他们被封为卿、相,却互相图谋。为什么以前互相倾慕,而后互相仇视到这种地步?文中所说的“太伯”相传是周部族首领古公亶父的长子,听说老国王要将王位传给自己的三弟,于是就主动让国,来到当时的东方。“延陵季子”名叫季札,是春秋时代吴国的贵公子。当时吴国王位兄弟相承,但是季札却没有接受王位。司马迁在这里引用这两位古代贤人的故事,意在说明像张耳、陈馀这样的“友谊”恐怕是属于民间所说的“势利之交”吧。当他们二人在贫贱时,立下生死誓言,虽死不顾,可是一到“据国争权”时,就不顾以前的友情,互相残杀,所以司马迁看不起这样的势利小人。 XizaiBJR6ljILS/bs6GqO/FDdBGESEUnQJoiG6dfDXBWLWbTWXxSet1einAnTe2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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