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权社会下,每一次的帝位传承,都会改变无数人的命运。有人因此飞黄腾达,有人因此万劫不复。
还有一些人,能把坏事变成好事,把危机变成机遇,把逆境变成逆袭,让自己走得更远。
弘治十八年五月,正值壮年的孝宗朱祐樘在乾清宫与世长辞,年仅三十六岁。
这位皇帝十八岁登基,父亲成化帝给他留下了一个千疮百孔的烂摊子。在执政的十八年时间里,弘治帝几乎就没有过过几天舒坦日子。据说他日夜操劳,勤政爱民,体力严重透支,在壮年就一病不起,告别人间。
这么一来,年仅十五(按今天的算法是未满十四周岁)、根本还没有玩够的长子朱厚照只能仓促登基,进而引发了一系列的执政危机,对明朝中后期的历史走向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值得一提的是,弘治帝据说是中国历史上唯一严格实行一夫一妻制的皇帝。传统社会实行的是一妻多妾制,只要家境略微好一些,很多人自然就在正妻之外娶三五个侧室。一个女人再好,也不可能集中世界上所有女性的优点;一个老婆再美丽,时间长了也会让老公产生审美疲劳。
但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贵为一朝天子的弘治帝,一生之中除了皇后张氏之外,居然没有任何一个妃嫔,这在两千年皇权专制史中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当然弘治帝不可能有今天中国人的爱情观,但他的举动,放在普通男人的身上都堪称难得,作为一个皇帝,太另类了。
张氏只生了两个儿子,老大就是朱厚照,老二朱厚炜还不幸夭折,使得弘治帝在地球上只剩下了朱厚照这么一个继承人。朱厚照也是自宣宗朱瞻基之后,明皇室第二个集皇长子与嫡长子为一身的皇太子,身份特别高贵。
更让人羡慕的是,按照中国的传统纪年法,朱厚照的降生时间也高贵得离谱。他出生于申时、酉日、戌月、亥年,完全遵照了这四个地支的先后顺序,连如贯珠。对热衷封建迷信的封建皇室来说,这样的日期自然是非常吉利和喜庆的,值得大吹特吹。
弘治帝很喜欢这个宝贝儿子,在朱厚照出生仅五个月时,就迫不及待地立他为太子。但遗憾的是,一个在治国方面还算不差的皇帝,对接班人的教育和培养却乏善可陈。也许是朝中的事务过于繁忙,对于儿子的管教时间就相应不足;也许是觉得孩子还小,不用太着急,便未干预太多。
谁能想到,弘治帝的英年早逝,让朱厚照就这么闪亮登场,为大明历史留下了太多不良记录,为文人墨客制造了太多吐槽话题,为影视作品平添了太多喜剧素材。当然,也让王阳明的历史贡献,显得是那样的难能可贵,不同凡响。
没有朱厚照的奇葩 ,王阳明就没有机会成就那样的丰功伟绩。
正如没有朱祁镇的脑残,于谦也不可能通过京师保卫战名垂千古。
朱厚照原本可以成为一个很有作为的皇帝。他接班时,正值大明王朝秩序稳定的时期——国力强盛、政治开明、人才辈出。作为新任皇帝,十五岁确实有点小,但老爹一手成就的“弘治中兴”,让自己有了一个还算可以的平台和起点。弘治帝还留下了多位名臣来辅佐自己,只要能力不是特别差,这个班就会接得很舒服,政绩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更何况,虽说弘治帝把太多的精力用在了政务上,对孩子的管教确实有些放松,但人家也不是没有一点先见之明。在生命垂危之际,弘治帝把刘健、谢迁和李东阳召到乾清宫,叫到自己床前。
这三人的才华与操守,当然距离仁宣盛世时著名的“三杨”还有一定距离,但综合素质也是相当强的。首辅刘健办事果断,雷厉风行;谢迁能言善辩,口才惊人;李东阳心思缜密,多有奇谋,当时,朝中流传着这样的段子:“李公谋,刘公断,谢公尤侃侃。”
弘治费力地说:“朕继承大统十八年,今年三十六,却遭遇重疾无法恢复……特召卿等前来。”
刘健等人慌忙磕头,道:“陛下您万寿无疆,怎么突然好端端说这些呢?”
弘治吃力地坐了起来,真诚地向三位老臣告白:“朕心里清楚,天命到了,不能强求。”服完了药,他又艰难地说:“朕蒙父皇厚恩,选张氏为皇后,生下太子,他已经十五了,尚未婚配。社稷事重,让礼部早早安排吧。”众臣只好答应。
“太子聪明,但年龄太小,喜爱玩乐,各位先生要辅助他走正道,做个称职的君主……”说着说着,弘治眼泪都流出来了。
这几位感动地连连磕头:“臣等愿意肝脑涂地,辅佐太子殿下!”
弘治就等他们这么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然,他肯定会死不瞑目的。第二天,弘治就去世了,朱厚照登基,定来年为正德元年。
然而,谁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世界上不务正业的继承人很多,但能折腾到正德皇帝这种段位的确实不太容易。正德帝以自己桀骜不驯的放荡个性、玩世不恭的游戏态度、朝令夕改的工作作风,在十六年的执政时间里,为历史提供了一桩桩让人目瞪口呆的真实记录,为世界留下了一份份让人哭笑不得的荒唐档案,当然也为五百多年后的影视导演们提供了一个个拍搞笑片的绝佳素材。以至于到了清朝,皇子的老师们如果看到学生不服管教,往往都会大喝一声:“你想学正德吗?”学生马上就老实多了。
据说,正德帝觉得当皇帝没有当黑社会老大刺激,居然天才地想到了一招:他收了京城上百名恶棍为义子,放纵这些人在京城打砸抢偷,然后向他上税纳贡;他不住舒服过头的皇宫,专门修建了豹房锻炼身体,跟老虎、豹子等猛兽比赛摔跤;他向往皇宫外的花花世界,在紫禁城中建立了多座商铺和妓院,让小太监扮成商户,宫女扮成妓女,开张营业,游戏人生,搞得宫内乌烟瘴气;后来,他甚至还封自己为“总督军务威武大将军”,并改名朱寿。
朝中大臣看在眼里,急在心中,当然是极力劝诫,希望皇上改邪归正,去做贤君应该做的事情。然而,小皇帝能听他们的吗?
正德帝这些行为算不上罪大恶极,但肯定不是一个正经君主该干的事。他特别贪玩,无心打理政事,就把权力下放给了自己最信任的太监刘瑾。而以刘公公为中心,围在他身边的还有马永成、谷大用、张永、罗祥、魏彬、邱聚和高凤七个太监。看着这帮太监和正德帝关系密切,愤愤不平的文官就给他们起了个“八虎”的名号,并一心想置这些阉人于死地。
这些读圣贤之书长大、靠孔孟之道为官的读书人,心肠怎么这么狠呢?他们难道不清楚,真正不务正业的并不是八个太监,而是正德皇帝本人?他们当然清楚。不过,在专制社会,万岁爷是不会也不能犯错误的,也是不受律法制约的。作为大臣,他们必须找到替罪羊,必须有发泄和出气的对象,必须找个柿子捏一捏,即使这个柿子一点都不软。
那么,老学究们是怎么出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