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肖恩·帕克这样的开发者,还有拉姆塞·布朗这样的神经心理学家,他们恰恰最了解是什么引起多巴胺在我们大脑中大量释放,然后将触发多巴胺释放的科技普遍应用于他们的产品。这些产品通过利用人类最原始的本能:如被爱的需要、沟通的需要、被认可的需要、给予关注并获得关注、胜任感、实现感等来引我们上钩,没有比它们更成功的了。有些人认为,作为父母,我们的工作就是保护孩子,免受这些操纵性策略的影响。但当我们自己都无法识别这些时,又怎么能保护我们的孩子呢?
以下是程序员们用来吸引孩子注意力的常见方式。一旦你意识到它们,你就能教孩子如何辨别并认清它们。这有利于孩子在与科技的博弈中,夺回一些控制权。
我们都知道红色代表什么:紧急!突发!红色是最强烈和最有活力的颜色。事实上,它被认为是“诱因”色:研究表明,红色能够加快你的心率,提升你的血压;并且和其他颜色相比,红色能使人以更快的速度进行点击。
最初,Facebook的通告都是以蓝色来发布的。这是为了与公司的商标保持一致。Facebook的标识颜色可真是出了名的千挑万选。之所以选蓝色,是因为它的创始人扎克伯格是红绿色盲,蓝色是他最能清晰辨别的颜色。但是Facebook发现,人们往往会忽视这些通告。而当把通告颜色换成红色后,点击量暴增。
业界注意到了这一点。如今你会发现,你的手机上遍布附着在应用软件上的小红点,等待你去打开它们。下次你就知道,当你和你的孩子们坐在一起,你可以掏出手机,向他们展示这些标有红色小圆点的通知;告诉他们,这些通知让你知道,有个信息进来了,或有人点赞了你的“帖子”。你要向孩子们解释,为什么这些小圆点是红色的;当我们看到红色时,如何在生物本能的驱动下想要去打开一个应用软件。你也许还可以给他们演示一下,你是怎样将手机页面切换成灰度模式,这样一切显示都是黑白的,让它变得不那么具有刺激性,看上去更无聊,没那么吸引人。
和我们人类对食物和住处的基本需求一样,我们也有一种从属于团体,与其他人形成深度关系的内在需要。Facebook上的“点赞”和Instagram上的“爱心”,便利用了这种对爱和关系的原始需要。
自旧石器时代以来,我们身处的世界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我们大脑的变化并没有这么大。在非洲大草原上,我们得十分小心地维护我们在部落中的社会地位。独行侠和出局者很可能被干掉。你能否存活下来,取决于你是否被需要和被欣赏。
青春期的时候,我们对于社交压力格外敏感,特别渴望融入小团体。我发现我的很多青少年患者,沉迷于在社交媒体上提升他们的存在感,这是一种确认和表现友谊的方式,是人类自远古以来就一直在从事的活动。
如果你碰巧有青春期的孩子,你可以考虑告诉他们:当你在社交媒体发了个帖子,却没有获得任何点赞时,那种感觉是多么难堪和痛苦,因为好似被公众抛弃了。你要让他们知道,虽然那种痛苦的感觉是真切的,抛弃却是不存在的。Facebook上的点赞并不能衡量一个人的受欢迎程度。真正的朋友爱你的全部,包括你的缺点,你的才华,你古怪的幽默感。研究表明,孩子需要的是一二知己,而非社交媒体上的800个好友。
你也可以鼓励他们使用可替代的网络平台,这些平台不追踪用户数据,不打广告,不试图通过点赞和条纹(Snapchat上设计的一款功能,使用条纹来显示两位用户互动后的天数)来增加使用度。
正如YouTube和Netflix公司知道的那样,要想让孩子(还有他们的父母)留在社交媒体上不退出,最简便易行的办法就是自动播放下一条视频。因此,当Netflix公司首次启动这项功能后,即一集结束后,倒数十秒后自动播放下一集,用户的播放量剧增也就不足为奇了。
社交网络常常也采取同样的策略。通过自动补充你的信息,允许你不断刷新等措施,这些网站使用户退出变得困难重重。
下次和孩子一起在Netflix上看剧时,你可以在下一集自动播放后按下暂停键,向孩子解释为什么会出现自动播放。并提醒他们,看多长时间的剧,应该由他们自己说了算。
尽管看起来有些违反直觉,但使年轻人不断查看Instagram的最好方式,并不是在他们每次打开软件时给予他们奖励。随意性才是让他们深陷其中的秘诀。因为评论和点赞并不按照固定的时间出现,所以孩子们被迫不断地、情不自禁地查看软件;他们永远不确定什么时候会得到多巴胺的奖励。
科学术语将此称为“可变奖励模式”。如果你不相信这种模式对人会奏效,那么请记住,占了赌场平均收入80%以上的老虎机,就是按照这种思路设计的。
科技工程师们利用了美国心理学家博尔赫斯·费雷德里克·斯金纳(B.F.Skinner)的研究成果,他在鸽子身上做了一系列实验,发现了随机奖励的力量。斯金纳让鸽子通过啄一个按钮来获取食物。他发现,他可以通过随机奖励的方式让这些可怜的鸟儿发狂。它们会不断地啄呀啄,希望能啄个好运。有一只鸽子居然连续啄了16个小时!
你可以用简单的术语向你的孩子解释,这就是社交媒体的运作模式。每次当孩子打开Instagram、Snapchat或Twitter时,他实际上就是在拉动老虎机的操纵杆。他得到的奖励是一个吸引人的新闻链接还是一堆垃圾推文,他并不知道。那正是不断驱使他进行信息更新的原因。人和鸽子一样,也渴望可预测性。可变性则是我们的克星。它使我们做出疯狂的举动,比如一天内打开Snapchat 45次。
你要教会你的孩子,每天要有清晰的目的,在规定的时间内去查看社交媒体。比如,我儿子乔希有在南非和欧洲的朋友,所以我允许他下载Snapchat和Instagram,但只能在周六下午与朋友联系时使用。
偏爱新颖性简单地说,就是我们人类热爱新事物。我们天生如此。在旧石器时代,辨别出通常预示着危险的新事物并对其做出反应,是生存的关键能力。
如今,它使我们无助地对蜂拥而至的信息做出反应。这就是社交媒体软件不断促使我们打开通告的原因。当提示信息告诉我们,有一条信息或一条新闻报道在等着我们时,我们很难去忽视它。我的建议是教你的孩子关闭信息提示,避免受这些具有随意性的提示的影响。它也是另一种从应用软件及其他平台夺回控制权的方式。
社交控,主要表现是害怕错过,是我们整日挂在社交媒体上的主要原因之一,即使我们理性上知道,这完全是一种会导致焦虑的浪费时间。但如果删除社交媒体,我们又生怕错过一个邀请,一场打折销售,或来自一位朋友的信息。对于青少年来说,本来就已经对无法融入、不能参与到一个玩笑中、表现不酷等充满焦虑,这种害怕错过的风险感更是异乎寻常地高。
作为父母,我们的工作是帮助孩子们明白,他们不会错过他们没有看到的东西。我们要让他们知道,不管他们在不在Instagram上,真正重要的信息都会到达他们手里。而且就算他们错过了什么,那也没关系。
由于天性使然,我们总是想在别人伸出手时去回应他们。这被称作社交的相互性。这是一种来回往复的社交互动,使我们想要用一种积极的行为对另一种积极的行为做出回应。
当Facebook告诉信息发送人,有一位接受者已经读了他的信息,这就触发了我们固有的社交相互感。Snapchat和WhatsApp将这一步走得更远:一有朋友开始给他们输入信息时,用户就会收到通知。对青春期的少年来说,对回应的需要简直是压倒性的,比搭理父母和放尿急的狗狗出去要紧急得多。对我们旧石器时代的大脑来说,忽视一条Twitter上的私信或一位朋友在Instagram上发送的请求,简直就像一次具有潜在危险的社交过失。
请你给孩子讲讲,过去那些美好的岁月。那时候,电话挂在墙上,它不跟你一起去散步或上洗手间。没有人指望你全天候在家接听他们的电话。你有空的话自然就会去找你的朋友。这些放到现在仍然没错,哪怕我们的沟通方式发展迅速。你要让孩子知道,他们不需要即时回复信息,帮助他们养成一种把信息晾一边的习惯。教会他们动手(发信息)之前先动脑的重要性,告诉他们永远不要在生气或心烦意乱的时候发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