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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痴球迷竹苑悲失利 小才女红尘认知己

向天歌喜静不喜闹,韩辛茹不愿意出众,隋小飘和郝鹏举自觉五音不全,因此麦穗唱完后就冷了场。

王伟强站起来说:“小飘,来一首!出来玩嘛就要开心,大老爷们别扭扭捏捏的好不好!”关月拍着手带领大家喊号子,关月喊一句“隋小飘”,其他人就跟着喊“来一首”。隋小飘傻笑着看了看大家,向天歌正抿嘴含笑看着他。

隋小飘心一横,说:“反正都是跑调,那就来一首谁唱都跑调的歌算了。”起身点了一首《大海》,背对着大伙儿,紧张地盯着屏幕。调起高了,王伟强先是把食指搁在嘴边偷偷朝大家“嘘”了一下,然后拿着话筒走到隋小飘身边,一边做着下压的手势,一边帮着和唱了几句,听隋小飘的调子渐渐稳了,才不声不响地坐回原处。

音准不是很准,但饱含深情。唱到副歌部分,隋小飘已然进入忘我状态,感情的闸门轰然洞开,如洪水般呼啸奔腾。唱着唱着,觉得似乎每一句歌词,都是他想要的表达;似乎只有尽情地高呼,才能宣泄自己的情感。感到内心有些压抑,可又不知道为什么压抑,只是觉得这歇斯底里的感觉真好!唱到后来,嗓子已经有些嘶哑,唱不上去了,还剩最后一段,感觉已经力衰,调整了一下呼吸,用尽身体里最后的能量嘶吼:

如果大海能够唤回曾经的爱

就让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 你已不再留恋

就让它随风飘远

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

就像带走每条河流

所有受过的伤

所有流过的泪

我的爱

请全部带走

向天歌看着那背影,那背影似乎在微微颤抖,每一句歌词都直击她的心坎,她突然想哭,有一种冲出门外放声大哭一场的冲动,但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歌曲唱完,似乎还余音绕梁,向天歌内心波澜起伏,可表面依然平静如水;麦穗一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膝盖上,痴痴地盯着屏幕;韩辛茹窝在沙发角落里,一手横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关月双手捧着饮料杯,咬着吸管,大瞪着眼睛。

一首歌似乎把隋小飘的眼泪都唱出来了,努力地睁着眼睛,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眼泪就会掉下来。坐回向天歌身边,隋小飘扯了两张纸巾擦了一把脸,特地在眼睛上揉了揉。大家不知道他为什么动情,都没有说话。王伟强端上一杯酒往他身边靠了靠,黄勇和郝鹏举也赶紧端上酒走过来,隋小飘没起身,四个人碰了一下杯一饮而尽,隋小飘感觉好像有只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两下。

向天歌点了《千千阙歌》,过门响起,脑袋随着节奏轻轻地摇晃。她的粤语发音很准,声音空灵婉转,少了份原唱那些许苍凉,多了份少女的那一点天真。听着她的歌,大家好像在听她叙述别离的哀伤,好像跟着她经历丁香雨巷,哀怨又悠长。听着“来日纵使千千阕歌、飘于远方我路上;来日纵使千千晚星、亮过今晚月亮”,隋小飘脑海里突然呈现出未来某一天,自己披星戴月,独自在寂寥的道路上孤独行走的一幕,不禁感觉有些凄凉。

向天歌唱完,大家又碰了一次杯,叫嚷着韩辛茹和郝鹏举点歌,韩辛茹推郝鹏举先唱,郝鹏举也不推辞,点了一首《霸王别姬》。有点不在调上,但气场很足,唱出了江山美人,英雄情长,大家鼓掌叫好。

郝鹏举还在唱着,韩辛茹先去点了一首《不必在乎我是谁》。等郝鹏举唱完,韩辛茹从角落里走出来,袅袅站在大厅中央,冲大家灿烂一笑。借着隐约的灯光,隋小飘仔细端详眼前这个姑娘,虽然清瘦清瘦,却看不出柔弱,浑身透出一股干练劲儿,细细的眼睛里蕴藏着一股毅然的神色,瓜子脸,自带一份迷人的神采。她的歌恰似娇莺啼唱,惹人怜爱。

一轮唱完,大家兴致越发高涨,黄勇干脆要了一打啤酒,女生们也放得开些了,各倒了一杯。有人情歌对唱,有人摇色子猜枚,气氛热烈了起来。又是麦穗的歌,曲调情深意切,旋律曼妙、音乐悠扬。关月大方地走到王伟强跟前,邀请王伟强跳舞,王伟强欣然接受。顿时,二人便成为全场的焦点,王伟强风度翩翩、舞步潇洒,关月风姿绰约,舞技娴熟。两人跳的快三步,在王伟强的带动下,关月犹如一只轻快的小鸟左旋右转,裙裾飞扬,仿若仙女临世,众人齐声喝彩。

在黄勇的提议下,同学们又分南北派,玩了一会儿拉歌。王伟强想邀请麦穗跳舞,麦穗推说今天穿的衣服不合适,王伟强还想坚持,关月说:“麦子是完美主义者,你就不要强人所难了,男人的风度是要给女生创造展现完美的机会。”王伟强尴尬地笑笑,和麦穗对唱了一首情歌。

欢唱正酣,可夜色已晚,向天歌提醒大家再晚宿舍就要关门了。黄勇说:“再唱最后一首,唱完最后一首我们就回去!”屁颠屁颠地跑去点了一首《难忘今宵》,遭到女生们的一阵鄙视。黄勇硬塞给关月一个话筒,自己拿了一个,让男生们簇拥在一起,故作深情地唱开了,女生们也只好围在关月身边跟着应景。

回去时不像来的时候那样拘谨,大家都有说有笑,黄勇不时和关月开开玩笑,或故意逗逗她,惹得关月撵着要打他;王伟强低头不停对着麦穗有说有笑,麦穗只是静静地听;郝鹏举和韩辛茹好像在讨论什么严肃课题,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一本正经;隋小飘和向天歌一路无话。

送完女生,男生们觉得意犹未尽,在体育馆旁边的小商店买了四瓶啤酒一包香烟,直奔足球场。足球场的大铁门已经锁上了,好在这铁门不是铁板门而是铁栅栏门,比较容易攀爬。黄勇先把啤酒塞进门去,像只猴子一样“噌噌噌”地就爬过去了,隋小飘上高中时经常翻学校大门,自然也是轻车熟路。郝鹏举可就犯了难,死活不会爬,王伟强托着他的屁股使劲往上举,他才笨拙地爬上去,骑在门上下不来,又不敢往下跳,弄得大铁门“当当当”直响,急得王伟强心似火烧,生怕管理员闻声而来。

隋小飘鼓励他说:“鹏举,跳,闭着眼睛跳下来!我和黄勇接着你。”郝鹏举眼一闭,直直地就跳了下去,隋小飘在下面赶紧把他抱住,巨大的惯性把两个人都摔倒在地,黄勇过去拉他们,还没拉起来,王伟强就已经翻过来了。

四人来到球场边的观众席上坐下,隋小飘咧嘴咬掉啤酒瓶盖子,刚想仰脖喝一口,齐刷刷地,三个瓶子都递到他跟前。

王伟强给每人都点上烟,他们仨都是第一次抽,不太习惯,呛得一阵咳嗽。大伙儿都好像刚从火线上下来一样,闷着头喝酒抽烟,不说话。还是黄勇打破了沉默,说:“小飘和天歌青梅竹马,天造地设,这就不说了;伟强你是对麦子情有独钟;月儿可是我的,鹏举你可别跟我抢哦。”郝鹏举说:“你眼里的宝贝别人不一定稀罕呢!”王伟强说:“说的也是。不过麦子就是我心中的一株幽兰,即使生长在珠穆朗玛峰顶,我也一定要把她摘下来!”郝鹏举说:“也不嫌累?”隋小飘问道:“鹏举,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郝鹏举说:“什么样的先不管,但是,男人就是要当爷!像你们这一个个的,今后也就给老婆端洗脚水的料!我的原则就是,男人要当爷!”王伟强说:“那刚好,辛茹挺适合你的,这姑娘好像不照顾人就活不去似的!”郝鹏举说:“除了她们宿舍,天底下就没女人了是吧?非得都要往一个眼里钻!你们这坐井观天的,看见飞过一只乌鸦就以为是凤凰,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呢!”

大伙儿都沉默了,是啊,外面的世界到底有多大?未来还能遇到更好的“乌鸦”吗?黄勇突然大吼一声说:“我们唱首歌吧!”大家都表示赞同,唱什么呢?隋小飘说:“来一首能吼的吧,要不《AMANI》如何?”大家都说好,王伟强起头,唱道:“AMANI!”三人跟着唱:“NAKUPENDA,NAKUPENDA WE WE,AMANI NAKUPENDA,NAKUPENDA WE WE!”主歌部分还是王伟强来,到副歌部分大家又一起吼:“我向世界呼叫,AMANI,NAKUPENDA,NAKUPENDA WE WE,TUNA TAKA WE WE,AMANI NAKUPENDA,NAKUPENDA WE WE!”

第二天隋小飘一整天都懒懒的,除了郝鹏举,好像王伟强和黄勇上课也都心不在焉。下午只有两节课,上完课回来大家都在床上养精神。快到吃晚饭的时间了,黄勇一骨碌爬起来,说:“我先去录像厅占位子,你们谁给我带点吃的!”说完就匆匆忙忙地跑了。

其他三人去食堂打饭,正排着队,隋小飘蓦然发现关月和韩辛茹端着饭盒一起找位子,看了一眼,也懒得和王伟强、郝鹏举说起。关月和韩辛茹找到空位坐下,关月把两个装菜的盒子放在一起,对韩辛茹说:“以后咱俩就一块儿拼着吃吧。我吃饭喜欢菜的样数多,但又吃不了多少量。”韩辛茹脸一阵红一阵白,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关月说:“有什么呀!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才和你不分彼此,自尊心太强就不叫自尊了,那叫变态的自尊!名士不拘小节,你如果把我当朋友,当姐妹,那以后我们就拼着吃,你负责买素菜,我负责买荤菜;你要不把我当姐妹,或者觉得我是在伤害你的自尊,那你就继续把你那小心肝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吧。”韩辛茹原本就不是向天歌那样敏感的人,只是女孩子总会或多或少会有些一时难为情,听关月这么说,也就释然了。

隋小飘他们三两口扒完饭就往录像厅赶,郝鹏举给黄勇带了两个牛肉饼。幸好黄勇有先见之明,不然根本没有位子了。今天是世界杯预选赛中国队主场踢卡塔尔,这场比赛是关键之战,如果赢了,则中国队出线形势一片大好,如果输了,则中国队出线形势岌岌可危,因此几乎整个江大半数的男生都在校外的录像厅、餐馆、商店等一切有电视的地方守候着。比赛还没开始,录像厅在播放成龙的滑稽功夫电影,隋小飘他们都轻松地边看着录像,边聊着一会儿比赛该怎样排兵布阵、该采取什么样的战术打法。

成龙的功夫电影突然被切回电视节目,同学们都先是一愣,接着开始集体欢呼,这意味着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电视画面终于从“吧啦吧啦”的主持人切到了球场,隐隐约约能听到电视里的背景音在广播着每一位中国队出场队员的名字,每一个名字被广播时,录像厅的人们都会跟着电视里的现场观众一起欢呼一声。升国旗仪式的时候,录像厅的人们也跟着现场观众一起高唱国歌,气氛很快浓烈起来。

开场哨响,隋小飘发现中国队阵容和前几场有巨大变化,中后卫范志毅竟然踢从来没踢过的前腰,自己喜欢的高峰首发倒是个意外之喜,谢峰这几场出色的表现也弥补了对魏群落选的失落。

正是谢峰,右路一脚传中,范志毅停球停出十米开外,隋小飘、黄勇齐声哀叹,说时迟那时快,范志毅没等隋小飘、黄勇反应过来,也没等卡塔尔后卫反应过来,瞬间启动,如下山猛虎般直扑皮球,追上球后,不待皮球落地,直接凌空横传门前。电光火石之间,后门柱闪过一道身影,飞身头球俯冲攻门,犹如利剑一般刺穿苍穹,球进了!

特写镜头,高峰!正是快马高峰!整个录像厅沸腾了,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以最大的能量嘶吼着,以最大的力量挥舞着拳头,黄勇脱了鞋站在沙发上,一只手拿着一只鞋,高举过头顶使劲拍打着!

可接下来的形势让每个人都紧张起来,卡塔尔开始疯狂反扑,中国队门前风声鹤唳,只是卡塔尔队射术欠佳,看着每次进攻都功亏一篑、无功而返的卡塔尔队员,隋小飘不禁动了恻隐之心,甚至有点儿心疼他们了。

可让人痛彻心扉的结果还是来了,卡塔尔先是禁区线上大力抽射,接着后点包抄,最后禁区内一脚随意的射门,三次洞穿中国队大门。瘫坐在沙发里的隋小飘脑子里一片空白,只不停反复闪现着《红楼梦》里的那句话:“正叹他人命不长,哪知自己归来丧!”被推上前腰又被拉回后腰最后再次被推上前腰的范志毅在终场前扳回一球,可无济于事。

深夜的江大西门,人头攒动却寂静无声,黑压压的人群没有一个人说话,只有“嚓嚓嚓嚓”的脚步声,隋小飘觉得有点瘆得慌,喉咙里又觉着闷得紧。毫无意识地跟着黄勇他们走进一家商店,黄勇买了一件啤酒,店里的啤酒白酒几乎都快被卖空了,买酒的人和卖酒的人都不说话,默然地给钱找钱。

回到宿舍,黄勇和隋小飘才开始发泄,两人嘴里骂骂咧咧,痛陈球员表现、怒斥教练无能。郝鹏举和王伟强默然无语,王伟强贴心地给他们两人各点上一支香烟以示安慰。

“砰!”外面传来一声脆响,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黄勇飞奔到门外,跑到一栋二栋中间的连接处走廊一看,“砰!砰!砰!”又是几声巨响,原来不知道是谁将空啤酒瓶摔向一栋和二栋之间的天井。黄勇抽身回来,抱了一抱空啤酒瓶跑到连接处的走廊,像扔手榴弹一样,三下五去二地将手里的啤酒瓶扔了出去。这时,扔啤酒瓶的越来越多,整个竹苑就像除夕夜放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其他苑区的男生宿舍也闻声而动,不久,几乎整个江大男生宿舍区就好像变成了枪炮声持续不断的战场。扔完了空酒瓶,黄勇又跑回宿舍,抱起还没喝完的啤酒就跑,装满酒的瓶子摔碎的声音不像空瓶子那样清脆,摔下去厚重而沉闷,如果说空瓶子摔碎的声音像尖厉的枪声,装满酒的瓶子摔碎的声音就像隆隆的炮声。

人们似乎已经摔完了所有的啤酒瓶,深夜陷入了暂时的宁静。突然,“嘭”的一声闷响,有人将一个开水瓶扔向了天井,引来一大片喝彩声!于是,人们又开始扔开水瓶,这次和扔啤酒瓶不一样,大家很有默契,一个扔完才扔下一个,一声一声极有节奏感,不像先前响成一片。每一个开水瓶在楼下爆炸,都会得到一片喝彩以示赞赏或鼓励。中间还不断穿插着几声“当!”—“当!”—“当”—“当当当当当”的响声,隋小飘知道,这是有人在扔脸盆,搪瓷脸盆从半空摔下地面,落地后又会弹起,再落地再弹起,直到最后静止。

黄勇再次跑回宿舍,将四把开水瓶全部拎上,其他三人也没有制止,跟着他来到厕所门外的走廊。黄勇并不着急扔出去,而是听着声音,当声音静止到八九秒钟的时候,他果断地扔出去第一个开水瓶,“嘭”的一声,自然引来欢呼一片。好像旁边哪个室友不讲节奏瞎扔,还不到三秒就又有一个开水瓶被扔了下去。“瞎扔什么!”黄勇恼怒地转过头去,额头差点碰到另外一个人鼻尖,仰头一看,惊住了:“严老师!”辅导员严老师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说:“你扔吗我也还是扔一个嘛。”后面跟着校保卫处的钟老师。

钟老师大吼一声:“你们要干嘛!要翻天是不是!”他并不是朝黄勇一个人吼的,声音朝着天井,竹苑顿时安静下来。黄勇大声地回了一句:“我郁闷!”声音在楼道里不断回响。钟老师怒斥:“你郁闷什么!”黄勇不甘示弱地朝他吼道:“四年!又一个四年!又一个四年没了!”钟老师降低了一点儿音调,略显温和地说:“这是你能控制的事吗?输了从头再来!我们的人生要经历许多的波折和困难,我们该怎么面对?心若在,梦就在,只不过是从头再来!”

黄勇“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从头再来?我能等!我爷爷能等吗?我爷爷七十几了,他能等吗?”近乎歇斯底里的哭喊在宁静的夜空回荡,一个字一个字竹苑的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没有任何人发出任何声音,钟老师也不再说话,拍拍黄勇的肩膀转身走了,严老师也拍了拍黄勇跟着走了。

黄勇蹲下来,再一次“哇”的大哭起来。夜空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黄勇肝肠寸断的号啕大哭响彻夜霄!

接连好几天,黄勇都闷闷的,那一晚之后他成了学校的风云人物,这正是他做梦都企盼的事,可他还是兴奋不起来。这天诗社有活动,刚好去散散心。活动的主题是诗词赏析,有兴致的同学也可以自己写来供社友品评交流。秋高气爽的天气,这一期自然主要赏析描写菊花的诗词,活动地点定在“学子之家”学生活动中心。

黄勇赶到“学子之家”的时候韩辛茹和向天歌早已到了,走过去挨着韩辛茹坐下。前面支着一张桌子权当讲台,上面一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正在侃侃而谈:“菊花象征着坚毅的精神,象征着高尚的情操,很多诗人都留下了描写菊花的优秀作品,比如元稹的《菊花》诗:‘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就对菊花推崇备至,写尽了诗人对菊花的偏爱。”黄勇低声对韩辛茹和向天歌说:“幸好小飘不在,不然又要开骂了。”韩辛茹不解地问:“为什么啊?”向天歌说:“他好像不喜欢元稹。”黄勇说:“对!他讨厌元稹,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完看着向天歌,向天歌一脸茫然说:“我也不知道。”黄勇接着说:“还有一个原因,我有时候都怀疑他有强迫症,比如‘遍绕篱边日渐斜’的‘斜’字,这哥们念的‘xie’,小飘听到肯定也是要开骂的。”向天歌笑笑,表示认同。

讲台上的同学早已注意到向天歌和韩辛茹,他讲完正好是休息时间,下台来走到黄勇身边坐下,自我介绍说:“同学好啊,我叫陈伟健,文学院的。怎么称呼你?”黄勇冲他爽朗一笑说:“我叫黄勇,计算机学院的。”陈伟健故作惊讶说:“久仰久仰,就是中卡之战那晚的名人黄勇?”黄勇说:“糗事就不要再提了。”陈伟健又冲着向天歌对黄勇说:“这两位也是你们学院的?”黄勇说:“不是,她们是经济学院的。”陈伟健躬身隔着黄勇对韩辛茹和向天歌打招呼,黄勇冷笑说:“对对对,往那边儿发展。”陈伟健装傻,也不理会黄勇,问:“你们叫什么名字呀?”韩辛茹说:“我叫韩辛茹,她叫向天歌。”“向天歌?哇!这名字就是诗唉!看来你们来诗社是来对了。”陈伟健说。看她们不答话,又问:“你们都喜欢什么风格的诗呀?”韩辛茹不想说话了,场面尴尬了一会儿,向天歌觉得不回答既不礼貌又有点让人下不来台,就回答说:“我们不太懂诗,就是来学习学习。”陈伟健说:“不懂没关系,有这学习的态度就好。我从小就喜欢诗歌,初中开始写诗,已经发表不少作品了,今后咱们可以多切磋切磋。”向天歌也只是礼节性地笑笑,点点头。

陈伟健感到不太聊得下去,就跟他们打了个招呼,又去找其他女社友“切磋”去了。黄勇看陈伟健走开,对她俩叹道:“看来隋小飘的话也不无道理。”说得韩辛茹一头雾水:“又是什么话呀?”向天歌说:“你就别问了,他的古怪言论多了去了,你要都听他说啊,准能把你气死。”

韩辛茹也是个精细人,岔开话题,问黄勇:“刚才那个人说你是中卡之战那晚的名人,怎么回事呀?”黄勇说:“唉,看球赛闹的,糗出大了,几乎让全校的男生都知道了。”向天歌抿着嘴笑说:“我听麦子说起过,你还真是个性情中人呢!”韩辛茹缠着向天歌,一定要她详细说说怎么回事,向天歌把从麦穗那里听来的情景一五一十讲了一遍。韩辛茹听完,并没有笑话黄勇,反而深沉了起来,半晌才说:“男人对足球的感情我理解不了,但只有情感丰富的人才会那样,男人情感丰富一些好,我不喜欢感情淡薄的人。”

又不断地有几位社友上台,有的分享自己对某位诗人作品的赏析、有的深情朗读自己的作品,台下的社友则一本正经煞有介事地和旁边人品头论足,一派诗情词意,个个雅量高致,果然是“红杏枝头春意闹”!

诗社活动结束,韩辛茹想去新华书店买本诗集,可向天歌有个团组织活动要参加,黄勇只好绅士一回,给韩辛茹当护花使者。公共汽车上,两人聊起了汪国真。韩辛茹说:“我特别喜欢汪国真的诗,他的诗是那么的积极向上,他对生活是那么的热爱。”黄勇说:“不错,我也喜欢汪国真。”韩辛茹不由自主地开口背了几句:“我不去想,能否赢得爱情,既然钟情于玫瑰,就勇敢地吐露真诚。”黄勇也顺口接道:“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韩辛茹又说:“其实我最喜欢他的《如果生活不够慷慨》,‘获得是一种满足,给予是一种快乐’。”黄勇说:“是啊,这首诗体现了他的生活态度,我非常欣赏他这种态度,包括《我微笑着走向生活》也是。他超然大气的生活态度,对生命的无限热爱都是我由衷佩服的。尤其可贵的是,读他的诗,让人奋进,给予逆境中的人们一股力量!”韩辛茹温柔地看着黄勇,说:“你的成长环境那么好,天天乐呵呵的,哪有什么逆境?”黄勇说:“每个人都有逆境,我也不例外。你刚才说到的汪国真那句‘获得是一种满足,给予是一种快乐’,我有时候就觉得获得往往并不能带给我满足感,而给予是真的能让我快乐。无论是帮助他人也好,还是为喜欢的人付出真情也好,给予,给我的感觉真好!”一席话说到韩辛茹心坎里去了,自此,韩辛茹认定黄勇为生命中之知己。

买完书,已到了晚饭时间,现在赶回学校,恐怕食堂的饭菜都卖光了。黄勇提议吃了再回学校,韩辛茹有些犹豫不决。黄勇开玩笑说:“就当给我个机会吧!”韩辛茹只得应允,但坚持说:“咱可说好了,即使要在外面吃也要AA制。”黄勇说:“我们都是联谊宿舍的了,关系自然不比普通同学;再说了,我是男人,你是女孩子,给我个机会在你面前表现一回嘛!我请你吃饭!再客气我可生气了!”

黄勇带着韩辛茹来到一家肯德基餐厅,韩辛茹没吃过肯德基,有些新奇,也有点惶恐。黄勇买了两个鸡腿堡、四对鸡翅、一包大薯条、两杯可乐,还给韩辛茹买了个冰激凌。黄勇吃了一个汉堡两对鸡翅,韩辛茹只吃了一个汉堡、一个鸡翅,剩下三个。黄勇去前台找服务员要打包盒,想了想,干脆又买了三对鸡翅,两包薯条,一起打包交给韩辛茹带回去。韩辛茹觉得这是一个让她感到特别温暖的男孩子。

十一月的天气已渐渐由凉转冷,有些树上的叶子几乎掉完,光秃秃的树枝让人感到萧条凄冷,冬天快要到了。冬天一到,王伟强就有些想家,家里的冬天才像冬天,漫天飘舞的大雪,无声无息就给大地铺上一层厚厚的棉被;冰封的小河,小孩子甚至可以在上面滑冰,砸开一个窟窿,伸个鱼钩下去就能钓上鱼来;人们裹得像个狗熊,双手笼在袖子里、猫着腰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家;一回到家里,世界就暖和了。这江阳可不一样,阴冷阴冷的,虽然寒冬还没到,可从景江刮过来的风已足够刺骨。刺骨?是的,那冷风要刺穿骨头、深入骨髓、再在里面打个转,钻进去就不出来了。待在屋里也不管用,那空气是冷的;甚至窝在床上也不管用,那被子似乎都是潮的。

除了想家,王伟强还有些想麦穗。这个女孩是那样地让他着迷,联谊宿舍活动之后,自己也单独约过她几次,有时候她出来,有时候她不出来;出来吧,她也跟你聊天,也跟你有说有笑;可是你刚想把话题往那方面引,或者往那方面开开玩笑,她又会打住,实在有点猜不透。接下来自己是该继续细水长流呢,还是该掀起一点惊涛骇浪呢?

正在胡思乱想,“砰砰砰!”有人敲门。隋小飘和郝鹏举正在专心致志地下象棋,睡在门口下铺的黄勇在玩小霸王游戏机,只得起身开门,眼睛却始终没离开游戏机屏幕。

“好冷啊!”门还没完全打开,关月就挤了进来,环视了一眼,说:“都在啊。”清冷的小屋好像一下子就充满了活力。黄勇一把丢开游戏机,招呼关月“坐坐坐”,忙不迭地拖过一把凳子。关月将一袋热乎乎的板栗放在桌子上,叫隋小飘和郝鹏举吃,两人见来了客人也就丢开了象棋,过来剥板栗吃。“月儿来了?”王伟强笑呵呵地打着招呼从床上爬了下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关月抢白说:“西北风呗!这天难不成还东南风啊。”又正色说:“听说校学生会要发展一批新干部,伟强,你有考虑争取一下吗?”黄勇抢着说:“我可以争取一下,特别是月儿你要是去的话我就更要争取了。”关月说:“你恐怕还得再进步进步再说。我听王超说,这次校学生会有三个副部长的名额,会从新生当中提拔,提拔对象考虑的是各院系的班长副班长、团支书中的优秀分子。我和伟强都有资格争取,你可能还需要再上个台阶再说。”黄勇问:“王超是谁?”关月说:“校学生会主席啊!”隋小飘随口说:“估计是头种马。”三个室友都笑了,关月白了他一眼,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王伟强问:“要怎么争取?”关月说:“各系推荐人选到学院,学院择优推荐人选到校学生会,再公开竞选。”王伟强说:“院系推荐我应该问题不大,公开竞选就不好说了,但可以争取一下。”关月说:“嗯,我就是找你来商量这事儿的。现在你陪我去找一下王超吧,我跟他约好了。”王伟强换了件厚外套和关月出门了。

隋小飘边剥板栗边对黄勇说:“可怜,你的羊要入虎口了。”郝鹏举说:“还指不定是谁的羊呢!”黄勇冲他俩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关月带着王伟强拐入一条安静的林荫道,从包里拿出一条格子围巾,对王伟强说:“伟强,这是我给我爸买的一条围巾,我爸不喜欢这颜色,而且我妈也给他买了一条,这条就送给你吧。”王伟强赶紧推辞:“使不得使不得,无功不受禄。你还是送给你爸,让他老人家换着用吧。”关月有点急了,说:“我都说了他不喜欢,你就这么嫌弃我送的东西吗?”王伟强说:“不敢不敢,哪里敢嫌弃,我是受之有愧。再说我也不戴这玩意儿,黄勇好像挺喜欢系围巾的,实在要送你也可以送给他,鲜花赠美人,宝剑送英雄,好东西要给懂得欣赏的人不是?”关月也不再说话,三两下把围巾折了几折塞回包里,气鼓鼓地走了,王伟强嬉皮笑脸地赶紧小跑着追上去。 njIFh54A/wFJ/f9roGY90F5Ylzh4K7JiTdAoFeKy3vQYnuywVbZiORZP5zzfN8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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