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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作品

穿过岁月

冬雨绵绵,潮湿了这座城市,也凛冽了路人匆匆来去的背影。

站在阳台上,俯瞰横亘在脚下的河道。静静的河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缓缓注入湘江,与滚滚湘江水融汇交流,奔腾入海。

《湖南通志》记载:“浏阳河又名浏渭河,原名浏水,浏,清亮貌。”由此可知,浏阳河还有一个别称浏渭河。

至于古浏阳县城,因县邑位其北,古有“山之南,水之北,谓其阳”,所以得名浏阳。源自大围山的浏水,则因浏阳城而被称作浏阳河。

迎着霏霏细雨,漫步进入江边风光带。许是因为寒冷,再加上下雨,在江边活动的人并不多。风光带依旧充斥着南方冬日特有的绿意,偶有几棵金黄的银杏和绯红的枫树夹杂其间,为单调的绿色平添了几分活泼的色彩。沿着曲径通幽的江边小道溯江而上,木头步道将脚步放大成沉闷的咚咚声,被雨水濡湿的落叶,在脚底发出簌簌的轻响。

不甚宽阔的河面,河水流速很慢,耳畔除了呼呼的风声,基本听不到水流的声音。有巨大的引擎声自上游传来,是一艘挖沙船。记忆中,窄窄的河道上,似乎只有这种挖沙船孤独地穿梭其间。

但是,据老人们回忆,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以前,全长二百三十四点八公里、流域面积四千六百六十五平方公里、流经浏阳市和长沙市境内四十多个乡镇的浏阳河还是长沙城北十分重要的航道,离码头不远的镇头老街也随之变得十分繁华。直到浏阳河上游的几座水坝逐步兴建,再加上公路的发展,架在浏阳河肩上的航运重担才最终被卸了下来。河道两边,也一度被田野和荒地所占据。直至今日,城市现代化建设的脚步踏上这块土地,这条沉寂多年的河流两岸才再度繁荣起来。

一路走来,雨气氤氲成一道道缭绕的水雾,将浏阳河两岸林立的高楼装点得如同虚幻的海市蜃楼。被雨水过滤过的空气,清新得仿佛带着微微的甜味。

风,好像没有先前那么刺骨了。蓦然惊觉,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原本阴云密布的天空,也变得明亮了起来。抬头仰望,薄薄的云层中,灵动的阳光若隐若现,仿若跟人们玩起了捉迷藏的游戏。

远处,渐散的白雾衬托出一大片巍峨的灰白色建筑群,那就是长沙市新近建成的“三馆一厅”。环顾周遭,才发现,我竟然已经走到了位于凤嘴路北头浏阳河对岸的落刀嘴处。

停下略感疲惫的脚步,遥望对岸。浏阳河畔,依然青翠的柳枝随风飘舞,将偶尔投射下来的阳光切割得支离破碎。

落刀嘴,原名骆驼嘴,是因河口的形状像骆驼的嘴巴而得名。至于为何更名为落刀嘴,却跟一个硝烟弥漫的传说和一个被历代国人奉为神明的英雄人物有关。

相传,三国时期,刘备在赤壁之战大败曹兵不久,又与周瑜争夺荆州,并大获全胜。在夺取荆州之后,他获悉长江以南的荆州四郡打算投降曹操,于是,命赵云、张飞分别攻克零陵、桂阳、武陵三郡,同时派关羽攻打长沙。

关公率兵来到长沙城北的涝塘水一带,为了一探长沙太守韩玄的虚实,他命大军驻扎在涝塘水畔,屯兵缓进。而当时,被当作长沙城外天然防线的湘江,宽阔的江面上,战船云集,戒备森严。这使得欲乘小船从水路去湘江打探长沙城河防的关公,无功而返。

在重重设防之下,打探消息都如此艰难,更别说取道水路攻取长沙城了。率部回营的关公,独坐船头,苦思攻城良策而不得,因此一路闷闷不乐。

谁曾料,夤夜行船,船过浏阳河至湘江的入河口时,无风起浪,一个浪头拍将过来,小船被狠狠颠了一下。正陷入苦思冥想的关公猝不及防,虽说及时稳住了身形,可手中的青龙偃月刀却不慎脱手落水。

民间传说,跟随关公征战无数,由此而名扬天下的这把青龙偃月刀,是由天下第一铁匠在月圆之夜打造而成。此刀完工之时,天地间突然风起云涌,从空中滴下一千七百八十滴鲜血。据当地术士分析,那是青龙的血。所以,才将此刀命名为青龙偃月刀。而刀面上所镶嵌的那条青龙,也被赋予了神力,入水即活。

果然,宝刀入水之后,青龙从刀面上一跃而出,衔起宝刀,逆水而上,入涝塘水,迅速远去。幸而,门将周仓追随关公多年,深知此刀特性。宝刀落水那一刻,他也随之纵身跳入水中,奋起直追,憋足一口气,足足游出了七里地,才终于将宝刀捞了上来。

自此,关公青龙偃月刀落水之处便被人称为落刀嘴。而周仓捞刀的这条涝塘水,也被后世称为捞刀河。

这是一个神话般的传说,但是,每一个长沙人都愿意相信,它是真实发生过的,因而,世世代代津津乐道。每每有外地人询问起浏阳河落刀嘴和捞刀河名字的由来,他们都会很认真地向对方叙述这个故事,那神情,仿佛亲历一般。

不仅如此,这个神话传说还有一个同样神秘的后续故事。而且,这个续集,还跟一个闻名全国的古老品牌有关。

据老人们说,周仓捞起那把青龙偃月刀之后,关公发现,那把宝刀被河底的石头碰了个缺口,心中甚为不快。于是,他的义子关平便请来了远近闻名的磨刀好手罗铁匠,为关公磨刀。

接到这个任务,罗铁匠也十分慎重。经过一番烦琐的准备工作之后,他才开始磨刀。他刚准备就绪,恰逢老天下雨。雨水顺着营帐的檐角流下来,正好被他充当了磨刀水。历时整整三天,他才终于在农历五月十三日磨好了那把宝刀。

从此以后,人们就把这一天称作磨刀日,而这天的雨水,就被叫作磨刀水。而捞刀河的刀剪,也因此名闻天下,成了与北京“王麻子”、杭州“张小泉”齐名的刀剪品牌。

驻足江畔,放眼望去,两河交汇的间隙间,层层叠叠,尽收眼底的都是一座座崭新的高楼大厦。一千多年前的英雄,早已驾鹤西去,唯留古老而神秘的浏阳河,弯过了九道弯,与同样源自浏阳境内的捞刀河并驾齐驱,遥相呼应,穿越千年历史,淌过悠悠岁月,依旧静静地盘踞在古城长沙的北端,默默地灌溉着这片土地,无声地继续陪伴这座旧貌换新颜的城市迈开高速发展的脚步。

那条传说中的青龙呢?你可否还记得昔日的金戈铁马?可否还记得当年那两条清澈的小河,以及河边专注的磨刀人?

收回远眺的目光,天色渐晚,阳光终于冲出云层的束缚,洒满江面。有风吹过,柳林深处,缓缓驶出两艘渔船。夕照残红,渔舟唱晚,在两岸钢筋水泥的丛林间勾画出一派祥和悠闲的江南水乡胜景。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在这冬日的傍晚,给归家的行人心头送上了丝丝暖意。 Ef7Ke+pSMHbV13Ru1IBIS0EKdlJnUkuIw0G74FNbzbDaOqkRu9K20VmiHSeyZvp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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