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公怕周庄王来打他,就叫大夫连称当大将,管至父当副将,带兵去守葵丘 (今山东淄博临淄) 。两位将军临走央告齐襄公,说:“这是苦差事,我们也不敢推托,求您给个期限。”那会儿齐襄公正吃着甜瓜,一口一口地光顾着咬,还没嚼完哪,又咬了一大口。他们瞧着他的嘴一张一闭地吃着甜瓜,可不搭理他们,就说:“倒不是我们受不了苦,士兵也有家啊。”齐襄公又拿了一个甜瓜在手心上掂着,好像要知道那甜瓜有多沉,又好像想着怎么去回答他们的话。忽然他点了点头,说:“好吧!明年吃瓜的时候我叫人去接防吧。”他们很满意,擦了擦头上的汗,走了。
过了一年。有一天,他们俩吃着甜瓜,就想起期限满了,为什么国君还不派人来接防?是不是这儿甜瓜上市早呢?就叫人上临淄去打听。那个人回来,说:“主公没在都城,跟文姜逛去了。说是有一个月没回去了!”连称听了直气,说:“这个昏君!他本来娶了我的叔伯妹妹,这会儿有了那狐狸精,把我妹妹也扔了。依我说,咱们干脆打进去,杀了他吧!”管至父说:“别这样!也许他忘了。咱们先去催他一声吧。”他们派了一个小兵送点甜瓜去,顺便问问他什么时候换班。可巧齐襄公回来了,瞧见他们送甜瓜来,不是明摆着骂他吗?就发了脾气,顺手抄起一个甜瓜,往那个小兵脑袋上一砸。啪一下子,脸上全是瓜瓤、瓜子,水啦呱啷地从脑门子流到鼻子尖儿,又从鼻子尖儿流到嘴唇,害得那个小兵舔也不好,不舔也不好。齐襄公骂着说:“我叫你们怎么着就怎么着!回去跟他们说,过年吃瓜的时候再说!急什么?”
那个人回去这么一说,连称和管至父差点气炸了肺,直骂着。士兵们哪,也都盼着回家。好容易熬了一年,到日子了,恨不得回去见家里人。没想到还得一年,谁不恨呢?他们就凑到一块堆儿,全都气得什么似的要两位将军给他们做主。连称就想出兵。管至父拦住,说:“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要行大事也得有个名目。再说就凭着咱们这点兵力也不准打得了他。顶好里面有个联络,才能下手。”连称说:“跟谁联络呢?”管至父低头一想,说:“人倒有一个。先君本来不是顶喜欢公孙无知吗?后来诸儿即位,跟他不和,减了他的俸禄。他恨透了。老想干一下子,就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敢跟诸儿翻脸。依我说,咱们不如去跟他联络,约定立他为国君。这才有了名目,也有了内应。”连称说:“对!就这么办吧。我妹妹在宫里也恨透了这个昏君。咱们叫公孙无知跟她商量商量。三下里下手,事情就好办了。”
公孙无知和连氏都乐意这么办,天天等着机会下手。公元前686年 (周庄王十一年,齐襄公十二年) 冬天,连氏听见齐襄公要上贝丘 (今山东博兴一带) 去打猎,赶紧叫人去告诉公孙无知。公孙无知连夜带信给连称和管至父,叫他们偷偷地出兵上贝丘去围住他。
齐襄公带了几个贴身人和一队兵马到了贝丘,在树林子里放起火来。不多一会儿就噼噼啪啪地着起来了,把树林子里的野兽烧得没处躲,连蹦带跳地四处乱窜。齐襄公看着将士们个个勇敢,有使刀戟的,有使弓箭的,有空手逮住一只野兽的,不由得指手画脚地乐得直哈哈。正在这会儿,一只挺大的野猪,猛一下子朝着齐襄公冲过来,吓得他手忙脚乱,赶紧拿起弓箭来乱射一气。那野猪凶极了,跑上一步,直直地像人一样地站起来,挺吓人地叫了一声。这一声叫把齐襄公吓得从车上摔下来。亏得旁边的人乱哄哄地把那怪物打跑了,搀起齐襄公来。他这一摔,摔坏了腿,皱着眉头子直叫疼。士兵里有知道公子彭生的冤屈的,就咬着耳朵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那怪物跟人似的站着叫,也许是公子彭生显灵了吧。”一传俩,俩传仨,不大一会儿,大家伙儿都见神见鬼地说公子彭生现形申冤了。
当天晚上,齐襄公为着腿疼就在离宫 (国君的别墅) 过夜。一来因为伤了的腿发疼,二来因为听说公子彭生显了灵,心里直烦,翻过来掉过去怎么也睡不着。三更了,还摸着疼脚哪。忽然有个臣下叫孟阳,慌慌张张地跑来,说:“糟了!连称和管至父带领着葵丘的兵马杀进来了!”齐襄公一听,魂儿都没了。跑又跑不了,走又走不动,只好待在屋子里等死。孟阳说:“让我躺在床上,您快点躲到外头去吧!”孟阳就假装国君,躺在床上。齐襄公给他盖上了被子,满眼眼泪地朝他瞧了一下,一瘸一拐地走了。
他刚出了屋子,连称就进来了。瞧见“国君”朝里躺着,跑上几步,一刀把他砍了。拿着脑袋一瞧,虽说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模样可到底不对。他抽身出来,四处找去。齐襄公躲在漆黑的角落里缩成一团,一时倒也不容易找着。就是他那条腿弯不了,大模大样地伸在外头,给连称瞧见了,一下子跟逮小鸡似的把他抓出来,骂着说:“你这个昏君,年年打仗杀人,就是不仁;不听先君的命令,不用公孙无知,就是不孝;拿自个儿的妹妹当媳妇儿,就是无礼;甜瓜的约期过了,还不派人去换班,就是无信。你这个不仁、不孝、无礼、无信的家伙,我今天杀了你也是为国除害,给鲁侯报仇!”齐襄公给他骂得没有话说,脑袋昏昏沉沉的,就瞧见好多甜瓜、野猪、公子彭生,透亮地一层罩着一层地在他眼里颠颠倒倒地转悠,摇晃。一下子轰的一声,天昏地黑,什么也没有了。
连称和管至父杀了齐襄公,带领兵马,直打到都城里去。公孙无知早叫手下的士兵开了城门,接他们进去。他们立刻把大臣们都叫来,向他们宣告,说:“我们受了先君的命令,立公孙无知为国君。”大伙儿都不敢出声,低着头拜见新君。公孙无知即位,立连氏为夫人,连称为上卿,又叫国舅,管至父为亚卿。有一两个大臣装病不上朝,公孙无知也不难为他们。管至父直怕人心不服,君位长不了,就劝公孙无知各处找人才,请他们一块儿来办事。他想起他本家里有个挺有能耐的侄儿,要是他愿意出来,不愁君位长不了。公孙无知听了他这话,就叫人带着礼物去请。
在先秦文献中,“豕”和“彘”两个字,都是指猪。甲骨文中“豕”字与“犬”字相似。直到王国维先生指出“腹瘦尾拳者为犬,腹肥尾垂者为豕”,算是有了公断。或许是因为两个字很容易混淆,于是就产生了用“犬”当部首的“猪”字。史料记载,汉代以前,“豕”为通称,“彘”主要只指家猪。而“猪”字则一直用于口语中,一直到了三国时代,“猪”字才开始成为书面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