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千子弟

召平假传命令所封的那个楚王上柱国就是项羽的叔父项梁，项梁看到东南一带纷纷起义，杀了秦朝的官吏，响应陈胜，就跟侄儿项羽杀了会稽的郡守 （统治一郡的长官） ，带领着平日跟着他们练武的一班青年，占领了吴中。当地的老百姓本来都痛恨着秦朝的官吏，就是自己没法反抗。现在项梁起来，杀了郡守，真是大快人心。他们都拥护项梁响应陈王。项梁自立为将军，同时做了会稽郡守，立项羽为偏将。当时就有不少壮士前来投军。项梁叫项羽带着几百名士兵去攻打邻近的县城。

那时候，项羽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年龄跟项羽差不多的青年农民大多知道项羽的能耐。大家都是青年英雄，性情脾气又合得来，全都乐意跟他在一块儿。不到几天工夫，就组成了一支八千人的队伍。因为这些青年都是当地的子弟，就称为“八千子弟兵”。每一个子弟兵都像刚下山的老虎似的，威风凛凛，勇气百倍。他们是情投意合、自愿结合在一起的弟兄，大伙儿都重义气。项羽做了八千子弟兵的首领。他收服了几个县城，回到叔父那儿，正碰到楚将召平来拜他叔父为上柱国，心里非常高兴。

召平对项梁说：“江东已经平定了，陈王请您往西打过去。”项梁、项羽就带领着这八千子弟兵渡江，准备先去收服广陵。正在这个时候，他听到陈婴收服了东阳 （今安徽天长） ，当地的人都拥护他，已经组成了两万人的队伍了。项梁打算跟他联合起来，一同往西进军。他写了一封信，派人送去。

陈婴收到了项梁的信，正好解决他一件为难的事。原来陈婴是东阳县的一个文书，素来小心谨慎，又讲信义，城里的人称他为忠厚长者，挺尊敬他。东阳的一些青年响应陈王，杀了县令，一下子聚集了几千人。可是他们没有合适的首领，就请陈婴出来。陈婴不干，他说他没有这份能耐。几千人一起哄，强迫他做了他们的首领。县城里的人听到陈婴起义，都来投军。县城里原来的一些士兵也起来拥护他。没有几天工夫，就有两万人情愿听他的指挥。

他们听说别的地方都有了王了，就要立陈婴为王。这一下叫陈婴十分为难。他跟他母亲商量。他母亲说：“咱们不是富贵之家，你只是个县里的文书，怎么能做王呢？突然出了名，很容易惹出祸来。不如挑一个主人，做他的助手。事情成功了，也能受封、受赏；失败了，人家不会指名指姓像抓头儿那样地来抓你。在这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还是这么办好。”

正在这个时候，项梁的信到了。陈婴就出去对青年们说：“项家祖祖辈辈做楚国的将军，挺出名，楚人谁都知道。项梁是个将门之子，我们要举大事，非跟着他不可。我们有了这么出名的楚国大将，准能灭了秦国，为天下除害。”大家都同意，就跟项梁的军队联合起来。他们很快地收服了广陵，接着渡过淮河，继续前进。

项梁、项羽和陈婴渡淮河的时候，军队里已经有了好几位很出名的将士了，像季布、钟离昧、虞子期、桓楚、于英等。季布和钟离昧本来是会稽郡的将军；虞子期是项羽的大舅子；桓楚和于英是上过山头，做过“大王”，由项羽收服过来的。他们过了淮河，正在行军的时候，就见前面有一支兵马挡住去路。那个带头的一定要这支新来的军队说明来历，才肯让他们过去。

项羽跑到头里一看，是一个脸上刺了字的大汉，可不认识。项羽对他说：“我们是楚将项燕的后人，楚王上柱国项梁的大军。因为二世昏暴，毒害老百姓，会稽子弟起来为楚王报仇，为天下除害。请问将军尊姓大名。”那个脸上刺字的将军说：“我叫英布，又叫黥布 （黥qíng；脸上刺字的刑罚 叫黥刑） ，六县人 （六，古国名，秦改为县，今安徽六安） 。因为陈王打了败仗，陈城又给秦人夺去，我就帮助着楚将吕臣打退秦兵，夺回陈城。现在正想往东去，不料在这儿碰到了项将军。”

桓楚听说是英布，急忙跑到队伍前面，大声嚷着说：“英大哥，怎么还不下马？我已经投到楚军里来了，你我弟兄说过的话可要算数，快去见过上柱国。”英布一瞧是桓楚，连忙下马，趴在地上。项羽、桓楚也都下了马，扶起英布。

项羽说：“原来你们两位是朋友。好极了。”桓楚对项羽说：“英大哥棒得很，就是时运不好。他先前给秦国的官府抓了去，说他犯法，定了罪，脸上刺了字，跟一大批别的壮丁充军到骊山去造大坟。他在那儿结交了好些有能耐的好汉，做了弟兄，从骊山逃出来。路过我的山头，我们讲义气结为弟兄，约定赶明儿有出头的日子，相帮相助，共图富贵。想不到今天在这儿碰到了英大哥，真巧极了。”英布说：“项将军起义，我愿意做个小兵。”他们就领着英布去见项梁，项梁当然喜欢，十分重用他。

原来当初英布得到了桓楚的帮助，带着几十个从骊山逃出来的囚犯，在鄱阳湖里做了强人。鄱阳的长官吴芮 （芮ruì；吴芮后来做了衡山王，又做了长沙王） 性子直爽，喜欢结交江湖上的好汉。英布听到陈胜、吴广起义，就去求见吴芮，请他起兵响应。吴芮见他雄壮，又有志气，就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他。结婚以后，英布不愿意老在家里待着，向丈人借了些兵马，连同原来的弟兄，去攻打江北。可巧碰到楚将吕臣被秦兵打败，丢了陈城。英布就帮他反攻，收复了陈城。这会儿他想往东去抢地盘，碰上了项梁的军队，就联合在一块儿。项梁和英布联合起来，就有了四五万人马。

他们走了一两天，又来了一位带兵的将军。历史上只说他是姓蒲的将军，可没记下他的名字。我们就称他为蒲将军。蒲将军带着一两万人马投归了项梁。这一来，项梁就有了六七万人了。大军到了下邳 （就是张良隐居的那个城） ，驻扎下来。项梁派探子往前面去探听情况。

探子回来报告，说：“秦嘉的军队驻扎在彭城 （今江苏徐州） ，不让大军过去。”

原来各地起义的时候，浚 （古邑名，今安徽宿迁一带） 人秦嘉自立为大司马。他听说陈王已经死了，就立以前楚国的贵族景驹为楚王。

项梁听到秦嘉立景驹为楚王，还要发兵来打他，冒了火儿。他对将士们说：“陈王首先起义，就是打了一个败仗，也不见得就完了。秦嘉违背陈王，另外立了楚王，还阻挡我们进兵灭秦，这就是大逆不道。”他派英布他们带领一支军队去打秦嘉。秦嘉打了败仗，丧了性命，新立的楚王景驹逃了一程子也死了。秦嘉的军队都归附了项梁。

项梁带领着大军进了薛城，在那儿驻扎下来，跟将士们商量以后行军的事情。就在这个时候 （公元前208年，二世皇帝二年三月） ，从丰乡 （今江苏沛县） 来了一位将军，带着一百多名随从的人来投奔项梁。项梁虽然不认识那位将军，可是人家既然来投奔他，他不能不把他收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