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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侩皇帝

刘备因为原来没有地位,赏赐也就差了点,仅仅做个安喜县 (属中山郡,今河北定州) 的县尉。他辞别了涿郡的校尉邹靖,带着关羽和张飞到安喜县上了任。不到几个月,就听说朝廷下了诏书:“凡是光凭打黄巾军立功做了县一级的官吏的,还得鉴别一下,不合适的一律淘汰。”其实这又是向小官员敲诈钱财的一个花招。刘备哪儿知道。他有点担心自己也许会被淘汰。再一想,一个小小的县尉,做不做也无所谓,等着瞧吧。

过了几天,郡守派了个督邮 (郡守的助理,督察下属的县令) 到安喜来了。县令赶紧到驿馆 (驿yì,驿是古代的交通站,供送公文的人或官员休息住宿) 里去晋见,刘备也跟了去。督邮传出话来,说:“只准县令一个人进去。”刘备只好回来。第二天,他拿了拜帖,专程去拜见督邮。拜帖递进去了,等了好大半天,才传出话来,说:“督邮大人今天不舒服,任什么人都不见。”这明明是责备刘备不懂得拜见上级的规矩。刘备忍气吞声地又回来了。关羽和张飞向刘备问长问短。刘备把空跑两趟的情形说了个大概。关羽听了也生气,张飞早就瞪了眼睛。有人告诉他们,说:“督邮作威作福,无非是要几个钱儿。”刘备说:“别说我没有钱,就是有钱也不能给他啊。”

刘备虽说比关羽和张飞世故较深,可他究竟还是个二十八岁的青年。桃园起兵的时候,满想干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谁想到一来二去地搞到今天,只捞到个小小的县尉,还要受着督邮这份窝囊气。他越想越不是滋味,决定不干了,就叫张飞收拾行李,叫关羽带着县尉的印绶,一同到了驿馆。他嘱咐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跑到后厅要看一看这位督邮大人到底长的是副什么嘴脸。

督邮见有人进来,一问,才知道他原来是空手求见了两次的县尉,就淡淡地又问了一句:“县尉是什么出身?”刘备说:“我是中山靖王的后嗣,在涿郡剿灭黄巾军有功。”督邮吆喝一声,说:“胡说!你冒称宗室,虚报功绩。朝廷派我下来,就是要淘汰像你这种不懂规矩的官吏。”刘备也火儿了,他正想动手,张飞已经冲进来了。刘备说:“把他抓了!”张飞跑到督邮跟前,一个耳刮子打掉了他的官帽,揪住头发,把他拖出大厅。这时候,督邮的几个手下人都上来劝解,刘备这才叫张飞放手。督邮喘了一口气,定了定神,一见刘备阻止张飞,张飞就放了手,他马上挺起腰板,又神气起来了。他责备刘备,说:“你反了吗?怎么叫这个野奴才来侮辱朝廷命官!”刘备冷笑一声,说:“我是奉了太守密令来拿你的。”张飞一听,胆子更大了。关羽向督邮翻了个白眼。督邮愣了一下,泄了气。刘备吩咐张飞把督邮绑到门外,拴在马桩上。正好马桩旁边有一棵柳树。张飞就攀下柳条,在督邮的屁股和大腿上狠狠地抽打。督邮又哭又嚷。柳条折了,再攀几根。大概抽了两百来下,打折了十来根柳条。督邮开头杀猪似的叫着,后来只是流着眼泪,咧着嘴,苦苦地央告刘备,说:“刘县尉,刘王爷,刘爷爷,饶了我吧!”

刘备对张飞说:“饶了他吧。”他回过头去,从关羽手里拿过县尉的印绶来,挂在督邮的脖子上,对他说:“我也不愿意在这儿做官了。这颗印,你替我交了吧。”

刘、关、张三个人上了马,拿着马鞭子向门外的众人拱了拱手,带着自己的兵器,走了。直到刘备他们走远了,几个小卒子才走到柳树旁边,给督邮松了绑,把他背了进去。督邮把这件事向郡守报告,郡守就派人捉拿刘、关、张三个人,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们往哪儿去了。

刘备他们不肯向督邮行贿,打了朝廷的命官,官府捉拿他们,还有道理可说,可是打黄巾军立了功的,如果不向宦官行贿,或者鼓着勇气敢批评他们的,也都要拿去办罪,那就太说不过去了。以张让、赵忠为首的十个中常侍称为“十常侍”。他们把汉灵帝和大将军何进都捏在手里,别的人谁还敢动一动他们的汗毛?汉灵帝曾经说过:“张常侍是我爸爸,赵常侍是我妈。”大将军何进呢,本来是屠户出身的。他的妹妹靠着宦官撑腰,立为皇后,何进才能够步步高升,当上了大将军。他怎么敢得罪十常侍呢?

就在黄巾起义那一年里头,为了反对宦官专权而被杀或者坐监狱的就有不少。侍中张钧上书给汉灵帝,说:“张角兴兵作乱,万民跟着黄巾军,都因为十常侍和他们的爪牙满布州郡,虐待老百姓。老百姓有冤没处诉,只好起来反抗官府。只要杀了十常侍,把他们的人头挂在城门口,向老百姓认错,不用发兵,天下就能平定。”

张钧的奏章上去以后,张让、赵忠动了火儿,就有御史出面告发张钧,说他勾结黄巾军,污蔑大臣。张钧就给活活地打死了。

到了下半年,皇甫嵩、朱儁打了胜仗,黄巾起义的几个主要的首领都死了。豫州 (今河南省) 刺史王允打败了当地的黄巾军,在黄巾军的文件中发现了中常侍张让的门客写给黄巾军的书信,才知道他们原来是有来往的。王允上书给汉灵帝,把那封信交了上去。这么有凭有据的犯法行动,张让还赖得了吗?汉灵帝看了以后,就交给他“爸爸”张让去看。张让说:“书信从外面来,不足为凭。”汉灵帝点了点头,说:“是,不足为凭。”张让就借个因由,说王允犯的是欺君之罪,把他下了监狱。

黄巾军打了败仗,汉灵帝认为天下从此太平了,虽然已经到了年底,还把光和七年 (公元184年) 改为中平元年,大赦天下。王允有造化,在大赦之中出了监狱。

汉灵帝认为张角、张宝、张梁死了,黄巾军打败了,北方的广宗和南方的南阳大体上已经把黄巾军压下去了,天下不是太平了吗?他哪儿知道张角死了之后,各处都有“小张角”组织黄巾军,继续反抗官府。为了叫着方便,这些“小张角”大多使用外号。比如说,有个头子因为嗓门儿大,大伙儿就管他叫“雷公”,骑白马的称为“白骑”,胡子多的称为“大胡子”,眼睛大的称为“大眼睛”。像这一类的头儿脑儿简直数也数不清楚。这许多头儿脑儿因为没有一个总首领,力量分散。大的有两三万人,小的也有六七千人。此外,有个常山人褚燕 (褚chǔ) ,因为他行动灵活,纵跳如飞,大伙儿管他叫“飞燕”。河北有不少郡县都有他手下的人,各地合起来,差不多有一百来万人,都算是他的部下。因为他占领着黑山 (太行山脉南段的一座山) ,这一路的黄巾军就称为“黑山军”。

天下闹得这个样子,大臣们谁也不敢说话。你要是上个奏章劝告皇上整顿朝政的话,张钧就是榜样。他是怎么被杀的?王允又是怎么被革职的?汉灵帝昏昏庸庸地还以为天下太平,什么事都没有呢。只有那次宫里着了火,他才慌张起来了。

黄巾起义的第二年 (公元185年,中平二年) 二月,南宫云台失火,正赶上刮大风,一霎时粗大的火焰好像怪物一样,欢蹦乱跳地发了疯。宫殿烧了一处又一处。救火的水落在火焰上好像都变了油,大火越烧越旺。发了疯似的怪物自己蹦得累了,才慢慢地缓和下来。这场火灾把洛阳的宫殿烧毁了一大半。汉灵帝愁眉苦脸地发了呆。

张让、赵忠对汉灵帝说:“皇上不必发愁。烧了旧的,就可以起造新的,不是更好吗?”汉灵帝听了,愣头磕脑地乐了起来。他吩咐他们赶紧动工,起造新的更大的宫殿。可是库房已经快空了,哪儿来这笔巨大的款子呢?张让、赵忠想了个办法:加征田赋,每亩十钱。这么一合计,不但有了盖房子的经费,而且还可以把铜钱铸成铜人,铜人搁在宫殿前面,那该多么威风啊。一道诏书下去,各郡县雷厉风行地按亩加征田赋,闹得天下怨声载道。

汉灵帝又下了一道诏书,吩咐各州郡供应木料和石料,又嘱咐内侍负责验收。这验收材料又是一种敲诈的花招。如果哪个州郡不先行贿,不管你运来的是什么样的材料,评下来,反正是不合格。那你得把这批材料按照十分之一的价钱出卖,回去再购办一批送来。赶到第二批材料运到京师,要是你还不送上足够的礼物的话,主管的内侍仍然不收,中等的材料也不收。几年下来,京师里木料堆积得霉烂了。内侍们让宫殿的工程进行得越慢越好,因为宫殿早一天盖成,就等于早一天结束了勒索的机会。各地的刺史、太守只好向宦官集团行贿。收到的贿赂也有汉灵帝的一份。“羊毛出在羊身上”,刺史和太守就私自增加赋税,对老百姓加重剥削,自己也从中得点好处。

汉灵帝跟着宦官学会了搜刮钱财的一套本领。贪财上了瘾,他变成了一个十足的市侩。各地的州牧、太守推举茂才、孝廉,也得先拿出一笔钱来,叫“修宫钱”。甚至于新放的官吏必须先到西园议定价钱,付了款,才可以去上任。

那时候,司徒袁隗 (wěi) 因事免职,内定由冀州的名士崔烈去接替,宫里有人替崔烈付了五百万钱,汉灵帝就拜他为司徒。事后,汉灵帝后悔了。他对左右亲信的人说:“唉,我实在太心急了。要是我慢点下诏书,再等一等,这次司徒的售价一定可以加到一千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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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备真的是皇族后裔吗?

刘备说自己是中山靖王刘胜的后代,其实当时姓刘的宗室后人有十万之多,刘备的这个身份并不值钱。他只不过是借助这个身份方便自己“打江山”罢了。有趣的是,后世反倒是中山靖王刘胜沾了刘备的光而被家喻户晓。 jhSB30qPlYkTegvRwZrfDw2cDlCaN5cfMIyTcS17813TEBdvcR5eSrObhZrNp8T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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