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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功能句子观

布拉格学派对句法研究的主要贡献是他们提出了功能句子观(functional sentence perspective),强调对句子成分的信息功能的研究。从表面上看,这种研究是对句子成分的分析,似乎跟语篇分析无关;实际上,这种信息功能研究恰恰是语篇分析的核心。

上文提到,Mathesius在1907年就注意到了Weil关于话语基础和话语核心的论述。1929年,他撰写了《论现代英语的句子观》,首次使用了“句子观”(Satzperspektive)这个术语。1939年,他又发表了《关于句子的所谓实义切分》一文,明确提出了功能句子观。 他指出:

有必要把句子的实义切分同句子的形式切分区别开来。如果形式切分是从语法要素的角度研究句子成分的话,那么句子的实义切分就是研究句子以何种方式与上下文的具体情景发生联系,而句子也正是在这种具体上下文的基础上形成的。句子形式切分的基本要素是语法主语和语法谓语,实义切分的基本要素是表述出发点(即在该语境中已知的或至少容易得知的东西,说话者由此出发)和表述核心(即说话者关于表述出发点的所述内容或与其有关的内容)。[转引自王福祥、白春仁(主编),1989:10]

Mathesius 1945年去世以后,人们在他的遗物中发现了一部尚未出版的手稿。这是他的学生助手Karel Hais在1935年前后记录的他讲授“现代英语”课时的详细讲稿。Mathesius 曾经希望把它整理出版,但是,看来他没有完成。后来Josef Vachek(他在1929年至1933年曾任Mathesius的学生助手)承担了这项任务。除了删除有些过时的语音部分,他根据Mathesius已发表的文章和他自己做学生时的笔记,为该书增加了很多注释,并把书名定为 Obsahovŷ Rozbor Souĉasné Angliĉ t iny na Základě Obecně Lingvistické(An Analysis of Present Day English on a General Linguistic Basis) ,但是书中的英文摘要在 analysis 前加了functional这个定语,因此,出英文版时在书名中也加上了functional。该书捷克文版在 1961 年问世,英文版在 1975 年问世。(参见Mathesius,1961/1975:203—207)

在什么意义上这种分析法是功能性的呢?Mathesius的回答是:句子分成主位、述位两部分之所以被称为功能句子观,是因为这种格局是由说话人的功能考虑决定的(this patterning is determined by the functional approach of the speaker)。说话人要避免把前文没有提及的内容作为主位,而且不能过早地引入述位,因为听话人(读者)预期述位将出现在句子的终点。(同上:82)

那么,这里提到的“主位”“述位”到底是什么意思呢?Mathesius说:“那个作为陈述对象的成分是话语的基础或主位,关于这个基础所说的话是话语的核心或述位。”(同上:81)“在观察不同话语时,我们发现它们比较清楚地由两部分组成。第一部分表达语境中已知的内容,或在语境中自然存在的内容,即,将要评论的对象。众所周知,这部分叫作话语的主位。第二部分包含话语的新成分,即将要叙述的关于某事的内容,这部分叫作话语的述位。”(同上:156)Daneš(1974:106)把我们上文引用过的Mathesius在1939年时就“表述出发点”和“表述核心”所说的话看成是他对“主位”“述位”的定义,虽然他当时并没有用这两个术语。Daneš(1974:106)还说1942年时,Mathesius又把“话语的基础(或主位)”定义为“句子正在谈论的对象”;而“核心”则是说话人就这个主位所说的话。

换言之,主位、述位是由说话人根据自己的说话内容和上下文决定的。这种分析与把句子分成主语、宾语的形式分析 是非常不同的。它关注的是话语的内容、意义,而不是形式。这种“内容”“意义”也可以叫作“信息”,这是为什么 aktuální ĉleněni větné 可以译成information-bearing structure of the sentence的原因。在这个意义上,所谓“功能句子观”就是分析句子的“信息功能”的方法,就是“信息功能句子观”。

这种分析法之所以是功能性的第二个原因是:它的分析对象是使用中的句子,不是抽象的句子。这一点在Mathesius的句子定义中表现得非常明显:“句子是基本的交际话语,说话人通过句子对现实或现实中的某些方面做出反应,而且句子在形式上是符合惯例的,主观上是完整的。” (Mathesius,1961/1975:79)

他对定义中的关键词语做了解释,如“基本话语”是为了跟包含两个以上的长话语区别。我们要特别提到的是他对“主观完整”的解释:“这跟客观完整不同。句子是否包含理解所需的各种内容,听话人是否真的理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说话人自己认为它是完整的。这种完整是由具体句子的下降语调表示的。”(同上: 80)这就是说, Mathesius不要求一个句子“主、动、宾”齐全。只要说话人用语调表示他说完了,这个句子就是完整的。 这说明,Mathesius研究的是使用中的句子,而不是抽象的句子。它跟“话语”(utterance)的区别只是长度问题。这就是为什么Mathesius在书中一再讲到“话语”的原因。

Firbas(1992:22)说,功能句子观中的已知信息应该从狭义去理解,应该理解成“立即相关的语言和情景语境”(immediately relevant verbal and situational context)。他认为Henri Weil当年也是这个意思,并引用了下面这段话。

有人可能会说句法是最主要的,因为它……不会时时刻刻随观点变化而变化。但是,这恰恰是我们要特别重视词语的顺序的原因。因为在说话时,最重要的是构思和发话的那一时刻,这一刻包含了言语的全部生命:在这一刻之前,言语不存在;在这一刻之后,言语就死了。

(Weil,1844/1978:30)

这一段中的“言语”,英语用的是speech,法语用的是parole。这再次证明,布拉格学派继承了Weil的传统,研究的是使用中的语言,或“话语”,而不是抽象的“句子”,尽管他们的有关理论被称为“句子观”。

Firbas(1992:22)接下去还说,Mathesius在讲到句子的构思和成形时非常合适地使用了aktuální一词。只是因为英语的actual没有“当前、现时”的意思,他们才用了functional。这也证明,“功能性”有“使用中”的意思。

最后,我们还可以引用Crystal的词典释义为我们的论点提供一个佐证。他认为,功能句子观“指的是按照话语(或篇章)所含的信息多少分析话语,各个话语成分的作用依它们对整体所做的语义贡献为准”(Crystal,1985:130)。 M0+ApVrW4PY02TvOSYclSYmpSPn0WU6MYbKTKN3TlfWbm77T7pBhGB8FqrUiYu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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