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从事律师工作近三十年，我先后为数以千计的企业和机构提供过各类专业法律服务。在执业过程中，我始终尤为重视一项非诉律师必须掌握并精通的专业技能，那就是法律尽职调查（Legal Due Diligence）。

谈及我对法律尽职调查的首次接触，是在1998年，当时我工作于国际著名的伟凯律师事务所纽约总部。彼时，“法律尽职调查”这一概念尚未普及于国内法律服务市场，鲜有专门介绍法律尽职调查的书籍，我只能通过自行研究国外律所的一些相关实务档案资料和海外法学院的一些课程教材，自己研究和摸索何谓法律尽职调查以及如何在中国的实务中有效应用。近些年来，已有不少尝试从实务操作角度介绍法律尽职调查的书籍出版，为非诉律师、企业法务人员等在从事企业上市、并购和融资交易时的法律尽职调查提供基本的工作指引和方法。我于1993年发起创立中伦律师事务所，至今已二十七年，其间虽然承办了无数的项目和交易，其中多数会涉及法律尽职调查服务，但我和中伦其他合伙人一直没有就此著书立说。因此，当看到我的创业伙伴乔文骏编写了这本书时，我欣喜异常，因为这本书不仅是我们中伦人根据多年的执业经验和实务案例第一次梳理总结的成果，而且是基于律师服务的勤勉、审慎、全面、尽责等基本原则及职业素养，真正对法律尽职调查之精髓进行系统性剖析和探讨的用心之作。

法律尽职调查是律师的基本功之一，但绝不意味着这是一项粗浅简易的工作。一方面，法律尽职调查的结果通常是一项商业交易或一个商业行为的决策基础，十分类似于医生在针对某个病人制定一个治疗方案或实施一个手术之前安排的体检，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没有证据支持就不能排查和发现问题，更不能得出准确的诊断结论以及拟定科学合理的解决策略和方案；另一方面，一旦法律尽职调查中出现方法上的错误或有不够严谨细致的疏失，或是调查不够全面完整，也会导致最后得出的结论出现问题，进而导致商业判断出现偏差以及根据后续决策所进行的商业行为的失败。为确保企业能够做出正确的商业决定，受托律师自然应当出色地做好相应的法律尽职调查工作，以适格的法律服务专业技能高质量、高水准地服务好客户。因此，做好基础性的法律尽职调查，帮助客户体察和洞悉某个企业、项目、资产或某项业务的实际合法合规情况和可能存在的法律漏洞或瑕疵，进而使客户做出正确的商业判断与决策，是律师对客户的一种基本义务和责任，亦是律师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职业操守与专业精神。

本书作者先从理论角度引出法律尽职调查的话题，而后在陈述实务指引的过程中不断引导和强化读者对法律尽职调查原则、作用、意义的关注及认识，这些都值得读者慢慢体悟。很多律所的年轻律师和公司的法务在刚接触法律尽职调查时，往往会有诸多困惑，由于缺乏实践经验和好的律师的指导，他们在面对某个上市项目或并购交易的法律尽职调查工作时，常常不知从何做起以及该做到什么程度，更不清楚法律尽职调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以及如何在纷繁复杂的法律尽职调查工作中发现（什么样的）问题。本书正是一本有效帮助律所的初级律师和没做过法律尽职调查工作的法务掌握专业技能、走出迷途的实务手册。首先，它有助于将你们从一个法律服务的“杂牌军”培养成一个训练有素的“正规军”；其次，它告诉你们如何高效地运用法律尽职调查的专业技能和工具，完成一份令客户满意的法律服务“作品”，帮助委托人和交易相关方精准地发现问题、解决问题，做出科学合理的商业决断。

虽然我们处于一个追求速度和变化的时代，但现代法律服务工作者所需的不应只是“速食快餐”，更应是一份细火慢炖的“膏汤”，以不忘作为法律人的初心。对交易的求真务实、对服务的精益求精以及对法律的神圣信仰，是法律人应有的最基本的素养和追求。只有当这种执业态度和治业精神深入骨髓，崇德尚法的信仰才会在法律人心中生根，律师业才可能在中国真正受人尊敬，法治也才可能在中国成为现实。身为一名执业律师，在保障企业和国家依法治理、持续稳健发展的道路上，虽前路漫漫，但惟其艰难，才更显勇毅；惟其笃行，才弥足珍贵。

是为序，谨荐于读者。

张学兵
中华全国律师协会副会长
2020年12月30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