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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基本概念

语法隐喻现象产生的根源是人类语言的层级化属性。任何一种语言都可以看作是一个复杂的多层级符号体系(Halliday and Matthiessen,1999),其中非常重要的两个层级是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语义层的作用在于将人类对世界的复杂体验具体化为包含多种区别特征的意义体系,而词汇语法层的存在则是为了将特定语义进一步转化为实际表达。Halliday and Matthiessen(1999)认为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是靠实现关系联系在一起的,即特定语义由具体词汇语法形式来实现。

在语言演变的过程中,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之间的实现关系最先表现为简单的一一对应关系,即“一致式”实现关系。比如,表达单一独立事件发生的语义由小句来实现,而表示若干关联事件发生的语义则由两个或两个以上小句构成的复合体来实现。随着人类语言的发展,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之间开始出现新的“非一致式”实现关系。比如,表示若干关联事件发生的语义也可以通过小句来表达。重要的是,这一蕴含事件逻辑关系的小句会比一般小句具备更丰富的语义特征。换言之,词汇语法层的变化又反向作用于语义层,使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之间展现出一种复杂的互动关系。正是这种关系构成了语法隐喻现象出现的先决条件。Halliday and Matthiessen(1999:7)将语法隐喻现象描述为“某种语言中一组语义上同源的语法表达,其出现的背景是该语言的语义层和语法层之间存在着复杂的互动关系”。这一描述是迄今为止对语法隐喻现象最清晰的描述。本书将该描述作为识别、分析和解释汉语中语法隐喻现象的重要依据。

语法隐喻概念的提出在语言学研究中具有里程碑意义。这一概念极大地加深了我们对语言本质、语言演变以及语言和语境相互关系的理解。作为同时涉及语义层和词汇语法层的语言现象,语法隐喻对于加深这两个语言层级的理解都有重要意义。就词汇语法层而言,这一概念将传统的“隐喻”概念由词汇领域扩充到语法领域。“隐喻”在文学作品研究中有悠久的传统。在Lakoff and Johnson(1985)从认知角度对“隐喻”进行新的解读后,更是引发了一波“隐喻”研究的浪潮。但在已有的研究中,“隐喻”通常被视作一种词汇现象,指表达同一含义的不同词语。事实上,在语法范畴内同样存在着“隐喻”现象,即“不同的语法形式被用来表达相同的语义”(Halliday,1985a:320)。由此可见,语义的表达可能涉及词汇和语法领域的选择,而这些选择都遵循的“隐喻”规则,本质上是一致的。就语义层而言,语法隐喻概念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语义资源的扩充方式。语法隐喻为同一语义的表达提供了新的方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新的表达方式是对原有表达方式的简单重复。事实上,新的表达形式必然带来新的语义特征。正如Halliday and Matthiessen(1999)所言,语法隐喻为语义体系构建了一个全新的维度。而新的语义维度和旧的维度之间是一种value-token的关系。语法隐喻不是单纯的词汇语法层面的改变,而是语义层面和词汇语法层面全新的互动关系。这一概念的引入,可以帮助人们更好地理解语义构建和语法表达怎样在互动中不断发展进步,进而加深对语言本质的理解。

鉴于其理论上的重要性,系统功能语言学派及相关学派的学者在过去30余年的时间里开展了一系列关于语法隐喻的研究(比如,Halliday 1985a,1998;Halliday and Matthiessen 1999,2004;Ravelli 1985,2003;Taverniers,2003;胡壮麟,2000;朱永生、严世清,2000;等等)。这些研究大体集中于两个方面,即语言演变研究和语体特征研究。第一个方面的研究成果又可细分为两个方向。Halliday(1988)和Banks(2003)分别分析了过去几个世纪的科技语篇样本,提出语法隐喻现象在人类语言发展过程中呈递增态势。Derewianka(1995)、Painter(2003)和Torr and Simpson(2003)则通过跟踪和分析儿童语言发展实例,证明语法隐喻在儿童语言发展过程中逐步增多。相对而言,语法隐喻理论在语体特征研究中的应用则更加多样化。Halliday(1985b)和Ravelli(1985)的研究都表明语法隐喻现象主要出现在书面语中,其使用程度同篇章结构有密切关系。Martin(1993a)和Halliday and Matthiessen(1999)则指出语法隐喻在涉及不同语场(Field)的语篇中功能不同。语法隐喻同语言发展和语体特征关系的探讨引发了更多的相关应用性研究。这里提到的研究只是大量语法隐喻中比较重要的一部分。本书第二章会对这些研究进行详细的回顾和评价。 qNNW+ubgIuu8UN4ODsISbI9PFxnktxtscFag2j+mdcxfXsW2n66gsJEkQptNVgh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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