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十年,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有关日语复合格助词的研究,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其中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在该研究领域不仅有单篇的学术论文发表,而且也有论述复合格助词的学术专著问世。
在此之前,即使是在日本,专门论述复合格助词的著作也很罕见。尽管有上述藤田、山崎(2006)、铃木等(2007)和藤田(2013)等学术著作出版,但是,上述研究也只不过是把当时有关复合助词研究的学术论文汇编在一起,属于该研究领域学术论文的汇总,对复合助词特别是复合格助词的全面系统性的研究尚属空白。
在中国,上述胡振平编著的《复合辞》(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1998)、马小兵著《日语复合格助词和汉语介词的比较研究》(北京大学出版社,2002)、高化编著的《现代日语助词与复合助词》(山东教育出版社,2003)也仅仅是介绍了日本日语学界对复合格助词的研究状况,或者是从汉日对比方面对复合格助词用法进行一定的论述,同样缺乏对复合格助词的整体研究。
任何一个领域、任何一个学科,衡量该领域或学科的发展水准的重要标志之一就是是否有系统综合性研究成果问世。
以下本书按照出版时间顺序,对近十年问世的《现代日语助词性机能辞研究》《从复合助词的角度考察日语语法研究》和《日语复合格助词与语法研究》等专门论述日语复合格助词的国内外具有代表性的学术专著逐一进行介绍,并阐明本书的立场。
2009年,上海外国语大学的年轻学者毛文伟在其博士论文的基础上撰写了专著《现代日语助词性机能辞研究》 。
该书共九章,内容如下:
第一章“序论”(序論),介绍了该项研究的目的和方法,就该项研究所依据的具体语言材料——语料库的构成以及具体数据的分析方法进行了说明。
该项研究的目的如下:阐明助词性机能辞在现代日语词类系统中的位置,说明其生成的原因以及与语义相近的机能辞表现形式之间的竞争关系,明确机能辞的认定标准,提出机能辞之整体概念。
该项研究的方法如下:为了更加客观地掌握助词性机能辞的使用情况,提高该项研究的可信度,该研究着重利用语料库。该语料库规模约为7600万字,具体构成如下:
表1 语料库的构成
在上述语料库的构成当中,小说的数量超过其他各种题材。这是因为小说与其他题材相比较,更加接近生活,内容丰富多彩,适合作为考察语言使用情况的具体素材。为了便于对助词性机能辞进行历时性考察,该研究将上述语料库中的小说题材以10年为单位进行了细化,具体如下:
表2 语料库小说题材相关统计
第二章“所谓机能辞的定义”(いわゆる機能辞の定義づけ),纵观以往研究,指出问题所在,提出机能辞之概念,创新日语的词类体系。
首先,回顾了以永野(1953)、铃木(1973)、砂川(1987)、松木(1990)等为代表的以往有关日语复合助词的代表性研究。
其次,指出在以往有关日语复合助词的研究中存在以下两方面的问题:
其一,所谓复合的概念难以成为区分已有的助词、助动词和复合助词的标准。
其二,有些情况无法使用复合助词的概念解释。
该书所主张的机能辞定义如下:在句子中主要起着功能词的作用,但又未被认同为已有的助词、助动词的日语表现形式的总称。
该书认为,在日语的词类体系当中,功能词之下可以分为机能辞和已有的助词、助动词两大类;机能辞又可以再划分为助词性机能辞和助动词性机能辞,而该书主要考察前者。
第三章“日语实词(包括已有的助词助动词)与功能词的转换机制和机能辞之分类”(日本語詞辞転成のメカニズムと機能辞の内訳),阐明日语实词与功能词转换之机制,考察实际转换的三种途径,并根据其异同,对机能辞进行分类。
具体探讨了日语实词、机能辞和已有的助词、助动词之间的转换机制,指出机能辞的形成有以下三种途径:其一,源于词语的语法化,包括名词、动词和形容词的语法化;其二,源于词语的衰退所形成的残留形式;其三,源于词语的形式化。
第四章“机能辞之语法化——名词篇”(名詞を中心とした機能辞の文法化),以机能辞「とたん(に)」为例,考察名词的语法化过程。从历时的角度出发,对与「とたん(に)」相关的诸种机能辞的竞争关系进行归纳整理,分析「とたん」的语法化过程,阐明其特征。
第五章“机能辞之语法化——动词篇”(動詞を中心とした機能辞の文法化),以机能辞「と思うと」为例,考察动词的语法化过程。从历时的角度出发,对与「と思うと」相关的诸种机能辞的竞争关系进行归纳整理,分析「思う」的语法化过程,阐明其特征。
第六章“近义机能辞之竞争和机能辞化分析”(類義機能辞の競合と機能辞化分析),首先从历时的角度观察「とたん(に)」「と思うと」「や否や」和「が早いか」等语义相近的机能辞之间的竞争关系,通过功能上的差异,阐明优胜劣败之缘由。另外,以上述机能辞以及助词形式化所产生的「からには」为例,对所谓机能辞化进行分析,探讨其共同点,总结归纳其认定标准。
第七章“助词性机能辞的认定标准”(助詞性機能辞の判定基準),总结以往研究,基于机能辞形态的特殊化、机能辞前续表现形式的特定化以及机能辞对后续表现的诱导作用三种情况,明确日语助词性机能辞的特征,设定其认定标准。
第八章“助词性机能辞的分类”(助詞性機能辞の内訳),基于第七章提出的认定标准,验证日语各种表现形式的机能辞程度,筛选出符合机能辞的表现形式,据此,提出助词性机能辞的整体概念。
第九章“结束语”(結語),对全书内容进行总结,指出遗留问题,明确今后之课题。
综上所述,本书认为毛文伟的著作对于日语语法,特别是复合助词研究的贡献主要表现如下:
第一,纵观迄今为止有关日语复合助词的研究,除本章所列著作外,包括代表性论文,绝大多数都只是限于对单个复合助词的论述,缺乏对日语复合助词这一群体的综合性研究。毛文伟的著作重点阐明助词性机能辞在现代日语词类系统中的位置,说明其生成机制及原因,同时明确机能辞的认定标准,提出机能辞之整体概念。因而,可以说毛文伟的著作是在日语复合助词研究方面展开综合性研究的一次尝试,该项研究不仅在中国日语学界,就是在日本日语学界也属于首创。
第二,在迄今为止日语复合助词的研究中,无论是日本学者还是中国学者,无论是语言学专著还是辞典或者学术论文,基本都是基于现代日语的范畴,这样得出的结论本身就带有一定的局限性。毛文伟的著作从历时的角度对机能辞进行较为全面的考察,开创了有关日语复合助词的历时性研究的先例,也从客观上提高了该项研究的可信程度。
第三,按照迄今为止日语复合助词研究的观点,普遍认为所谓复合助词是在句子中起着功能词作用的表现形式的总称,这种表现形式通常是由包括实词、功能词等在内的几个不同要素组成的一个固定成分。然而,上述观点存在着一定的盲点,即在日语句子中,如:复合助词「とたんに」中的「に」脱落,就会变成名词「とたん」;再如:「一方」「以上」「瞬間」等日语名词实际上有时完全起着功能词的作用。这一现象以往研究有所涉及,毛文伟的著作明确说明上述日语名词在句子中实际上是可以发挥功能词的作用,将上述日语名词的功能词表现纳入机能辞的用法之一。
第四,毛文伟的著作所利用语料库之充实,语言材料之丰富,是迄今为止在该领域研究中所没有过的,为日语复合助词的研究提供一个更为广阔的空间。
毛文伟的著作开辟了日语语法研究,特别是日语复合助词的研究的新途径。然而,有关下列问题,还是值得进一步商榷和探讨。
第一,毛文伟的著作提出机能辞之概念,创新日语的词类体系,认为在日语的词类体系当中,功能词之下可以分为机能辞和已有的助词、助动词两大类;机能辞又可以再划分为助词性机能辞和助动词性机能辞;助词性机能辞又包括格机能辞、接续机能辞、副机能辞和终机能辞。
然而,在论述过程中,所涉及的例句和句式大多属于所谓接续机能辞,这样,就在客观上使所得出的结论带有一定的局限性。如果能够从格机能辞、接续机能辞、副机能辞和终机能辞等多角度对助词性机能辞进行综合性论述,那么,所得出的结论将更加客观,更具有说服力。
第二,有关日语助词性机能辞,或者称之为复合助词,对于这样一个数量庞大的、功能上与助词等功能词相似的表现群体,是否应该从其在句子当中的具体作用和语义特征进行分析。具体地说,首先,对日语助词性机能辞的基本意思和用法进行归纳和整理;其次,在完成上述基础性研究的前提下,通过是否可以与助词替换使用,将日语助词性机能辞分为两大类。
第三,针对可以替换的助词性机能辞,逐一与助词进行比较,在两者能够替换使用时,重点分析两者之间的不同和内在联系,即助词性机能辞与助词替换使用的条件和限制,指出替换使用后助词性机能辞所显示的特殊含义,从而明确这一类助词性机能辞的特点。
第四,针对不可替换的助词性机能辞,阐明其出现的环境、特定的含义和具体的种类,从而明确该类助词性机能辞的特点。
第五,分析归纳上述两类助词性机能辞的异同,对整个日语助词性机能辞进行系统性定位,明确其语法结构、特有含义、使用条件。
2010年,日本大东文化大学教授田中宽出版了《从复合助词的角度考察日语语法研究》 一书,这是一部超过600页的鸿篇巨制。全书内容大致可分为接续表达(状语从句)和句尾表达两大部分,涉及的复合助词和相关表达形式超过1000种。该书章节结构如下(详细目录超过15页,在此省略二、三级标题,只列出各章标题):
序章 从复合助词的角度考察日语语法研究——寻找句型研究与语法研究的结合点
第一部分 接续表达,状语从句的各种形态(一)
第1章 动词テ形后置词的分类与语义功能——功能认定与样态含义的各种形态
第2章 表示渐进性和相关关系的后置词——以「につれて」「にしたがって」等为中心
第3章 表达「きっかけ」(契机)的句子结构——关于“近义词”和“近义句型”的考察
第4章 结果诱导从句中的话语意图——围绕主观评价的考察
第二部分 接续表达,状语从句的各种形态(二)
第1章 レバ条件句的语境含义——逻辑关系和从句、句尾叙述之结构
第2章 近似连体从句和从句接续成分——以「理由で」「代わりに」「反面」等为中心
第3章 表示「瞬間」(瞬间)和「同時」(同时)的复合助词——事态发生的偶发性与任意性
第三部分 句尾表现与语气的结构(一)
第1章 考察「しかたがない」和「やむをえない」——围绕“领悟”
第2章 表达条件与可能性/或然性的语气——「かもしれない」「かねない」及其周边表达
第3章 确信与准确性判断的联系——以「にちがいない」和「はまちがいない」为中心
第4章 从语言行为论角度看话语行为与语法——以“禁止”类句式为中心
第四部分 句尾表现与语气的结构(二)
第1章 表示心理表现与评价判断的语气(1)——以命题的评价性为中心
第2章 表示心理表现与评价判断的语气(2)——从“引用”观点进行考察
第3章 否定形句尾表现的含义与功能(1)——各种形态的判断/评价表现方式
第4章 否定形句尾表现的含义与功能(2)——否定形式的逻辑结构与逻辑含义
附章 名词谓语句与“说明”类语气表现——从「ことだ」「ものだ」到「寸法だ」「毎日だ」
第一,丰富的实例,详尽的资料。
日语附属词范围极广,很难进行整体的宏观把握,此书以庞大的日语附属词为对象,使用实例超过3000句,对日语附属词进行了细致入微的考察,对日语语法研究的贡献已经超越了复合助词领域。
此书附有“复合词研究文献目录”,分为《出现在从句句尾的复合助词》《出现在句尾的复合助词》《与复合助词研究有关的其他研究文献、参考文献》和《辞典、参考书籍》四部分,第一部分和第二部分还附详尽的细目,便于查找以往复合助词研究成果。
第二,对日语教育的贡献。
该书作者依靠自身多年的日语教育经验,探索实践性教育语法,提出要“通过句型研究重新认识语法”。本书以复合助词为切入点展开日语语法研究,作者将上述理念具体具象化。作者在列举表达句型时,不拘泥于其是否属于复合助词,而是广泛选取近义的固定表达群体,明确描述出各个表达形式的异同,有利于促进日语教育的发展。
此外,该书提出必须在具体情境中,多功能地理解一个句型,以“结构句型➡表达句型➡功能句型”的形式全方位地理解把握句型。所谓功能句型,是指在对人功能和语境谈话中,重视预测功能。如「ほうがいい」在上文中有所显示,下文就会出现“比较/选择➡劝告/警告➡判断/评价”之含义。
第三,从带有连体修饰从句的名词到副词性接续成分的转变。
该书第二部分第2章,阐述了带有连体修饰从句的名词转变为副词性接续成分的现象。即“近似连体从句”自身带有连体修饰从句,对于主句起到连用修饰从句(副词从句)的功能。在此前的复合助词研究中,涉及“近似连体从句”,一般都会提到「ために、おかげで、癖に、ところで、ものを、かぎりは、以上は、あげくに、わりに、そばから、どころか」等以形式名词为中心的复合接续助词。该书广泛收集了各类名词,其中包括部分几乎一直保持着实际含义的名词:
デ格「調子で、様子で、姿勢で、しぐさで、つもりで、理由で、目的で、疑いで、関係で、方法で」
ニ格「ついでに、代わりに、通りに、証拠に、しるしに、お詫びに、機会に、とは裏腹に、たびに」
零格「一方(で)、他方(で)、反面、一面、かたわら、がてら、かたがた、分、が最後」等。
第四,复合助词的语法化。
该书以语法化与隐喻化为中心,对动词テ形后置词进行了说明,论述了“と思うと”的语法化、语法化的名词谓语句等内容。该书还使用“复合助词化”的表述,对「にちがいない」和「の/ことは間違いない」进行比较,指出“如果一个表达形式中很难介入「の」或「こと」,则这个表达形式的复合助词化程度就更高”;另外,该书通过比较「ないではすまない」和「ずにはすまない」,认为与否定形式结合后,复合助词化程度会更高。
第一,该书错误较多。不仅是单纯的印刷错误,内容方面也常常出现错误,例如:表达方式或例句重复、内容矛盾等。
第二,该书以复合助词为主线,展开日语语法研究。然而,作者将考察的重点置于构成副词从句的“复合格助词”“复合接续助词”和构成句尾表现的“复合助动词”,没有严格区分是否属于复合助词。
马小兵多年来一直致力于日语复合格助词的研究,2002年出版过《日语复合格助词和汉语介词的比较研究》 ,时隔10年,再次出版了《日语复合格助词与语法研究》 。
全书共十四章,内容如下:
第一章综述了中日两国日语复合格助词的研究现状。
指出当前要务就是突破《日语教育事典》认定的日语复合格助词的范围,扩大到包括在功能和用法上相当于日语单一格助词的复合表现形式。在日语的实际使用当中,上述复合表现形式占有很大比重,涉及日语句子的各个层面。
第二章阐述了复合格助词的基本定义以及该书的认定标准,在以往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两个标准:
第一,判断认定对象(的复合结构)是否具有“相当于单一格助词”的功能,其所含动词部分是否丧失了实质性意义。
第二,判断认定对象(的复合结构)是否具有与单一格助词同样作用。
第三章介绍了日语复合格助词的分类。
根据复合格助词在句法和语义上所发挥的功能,将复合格助词分为表示动词所要求的格关系的复合格助词和专门表示一定语义的复合格助词。
第四章到六章分别论述了「に対して」「にむかって」和「にむけて」的语法特点和语义特征。
对「に対して」「にむかって」「にむけて」构成的句子进行分类,从句法特点和语义特性等方面对上述三个复合格助词进行论述;对上述三个复合格助词和单一格助词「に」之间替换使用的条件、限制以及替换造成的细微差别进行了说明。
第七章从语法特点和语义特征等方面对表示方向的「に対して」「にむかって」「にむけて」三个近义复合格助词进行了比较。
第八章对日语复合格助词「にとって」和汉语介词“对于”进行了对比研究。
第九章到第十二章分别论述了「として」「としては」和「にしては」的语法特点和语义特征。
第十三章从形态、语义、语法三方面论述了「としては」「にしては」「にしてみれば」的异同。
第十四章阐述了对日语复合格助词的整体认识。
第一,明确日语复合格助词的定义。
以往研究对于复合格助词的定义没有形成一个明确的标准,导致一些明显不属于复合格助词的表达方式也被划归到复合格助词的范畴,对日语教学和学习造成困扰。该书针对上述情况,详细梳理了以往有关复合格助词的研究脉络,提出了新的定义标准,即按照该复合结构是否具有“相当于单一格助词”的功能,其所含动词部分是否丧失了实质性意义,以及判断该复合结构是否具有与单一格助词同样作用的两大标准,从而使复合格助词这一概念范围更加清晰明确。
第二,对复合格助词的分类。
该书将复合格助词分为两大类:
第一类,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与单一格助词替换使用,充当句子的格成分,语义特征上区别于单一格助词;
第二类,无法与单一格助词替换使用,不充当句子的格成分,在句子中主要充当副词性成分。
上述分类方法有益于复合格助词的系统研究,使复合格助词研究成为一个有机联系的整体,在区分近义复合格助词、与单个格助词的替换以及与汉语介词的对比等方面效果显著。
第一,有关复合格助词的分类标准,“所含动词部分是否丧失了实质性意义”尚可继续深入探讨。这一点涉及语法化,即参与组成复合格助词的动词部分在是否保留其实质性意义上有程度之分。
第二,复合格助词的语义通常较单个格助词丰富,这些语义与原来的动词意义具有怎样的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