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帕特里克·格迪斯：人类生态学之父与媒介环境学创始人

媒介环境学的发展历程，如果兼顾生物学意义上的世代和学术思想传承的时代，可以说，以20年为一代，已经走完了3代人的历程。帕特里克·格迪斯（Patrick Geddes）、芒福德、朗格等人是先驱，哈弗洛克、英尼斯、马歇尔·麦克卢汉、爱森斯坦等人是第一代，波斯曼、沃尔特·翁（Walter J. Ong）、尼斯特洛姆等人是第二代，莱文森、林文刚、斯特雷特、埃里克·麦克卢汉等人是非常活跃的第三代。

帕特里克·格迪斯（1854—1932）出生于苏格兰。他一生都轻视考试，从未获得过大学学位。格迪斯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正常的学术渠道之外度过。他用书面表达他的想法似乎有困难。然而，他具有将自己的想法付诸实践的天赋。

格迪斯以生物学家、社会学家、教育学家的身份闻名于世。他首创了“人类生态”（human ecology）这一术语，主张将技术与人类生态相连，被誉为“人类生态学之父”。

一、格迪斯的主要思想

格迪斯摆脱了传统教育体系的制约，以兴趣为导向，涉足领域包括植物学、古生物学、社会学、人口学、经济学等。他的代表作有《城市发展》（City Development）和《进化中的城市》（Cities in Evolution）等。他在研究中融会了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形成了独特的人类生态思想。

格迪斯的人类生态思想主要包括旧、新技术时代思想和“有机城市观”。

格迪斯以技术为标准划分了两个时代，并以英国和挪威两个国家为例，说明了旧技术时代和新技术时代的思想。

格迪斯认为：英国许多城市依靠煤和以煤为能源的技术，即“黑煤”，而挪威采用的技术是“白煤”, 主要使用风、水等干净的资源。黑煤会污染环境，白煤则不会造成污染问题。

他认为：英国和挪威分别代表了“旧技术”和“新技术”时代。旧技术时代是依靠煤矿、蒸汽机运转的时代，与之相伴的是资源浪费和环境污染。这种城市中的社会组织过度追求商业收入的增长，由此带来的结果是：虽然人类耗尽了自然、人力资源来建设城市，但城市依然面对很多问题。然而，新技术时代的一切正好与旧技术时代相反。

格迪斯的“有机城市观”, 指的是将人和城市视为生命有机体，研究城市发展过程中人与环境间的相互影响与关系，关注工业革命、城市化等问题对城市文化的影响。

在格迪斯看来，旧、新技术时代和“有机城市”是有关联的。使用旧技术会浪费资源、破坏环境。对人类而言，旧技术主导的城市不是有机城市，而是不幸之城。相反，使用新技术可以节约利用自然资源，美化生态环境，塑造田园村庄般的城市环境。因此，新技术主导的城市是有机城市，是幸福的。

当下，无论是在自然科学还是社会科学领域，学者们都对“环境”“人类生态”表现出极大的关心。然而，早在100多年前，格迪斯就对城市规划做出了系统的阐述。他致力于将人类创造物与自然物两者融合在一起，强调在应用技术的时候不忘人文关怀，主张技术塑造的环境与人类生态之间要保持平衡。芒福德对格迪斯的思想评价很高，认为“格迪斯引进了‘社会思想中未来的观念，仿佛是一个法律界定的研究领域’。换句话说，格迪斯是第一位未来主义者” 。

二、格迪斯在媒介环境学领域的地位

追溯媒介环境学学科建设的历史和媒介环境学研究的思想史可知，波斯曼是“媒介环境学学科”的创始人，而格迪斯是“媒介环境学”的创始人。

（一）波斯曼是“媒介环境学学科”的创始人

之所以说波斯曼是媒介环境学这门“学科”的创始人，是因为：一方面，波斯曼正式定义了媒介环境学，使媒介环境学被正式命名为一个学术研究领域；另一方面，波斯曼领衔完成了媒介环境学制度化建设的系列工作（详见本书第一章）。可以说，没有波斯曼，就没有媒介环境学这门制度合法化的学科。

（二）格迪斯是“媒介环境学”的创始人

在媒介环境学发展史上，格迪斯是一位重要的学者。他开创了媒介环境学的生态视角，把人和城市视为有机生命体，认为知识分子应该行动起来，在研究过程中把环境与人类文明联系在一起。他的思想影响了芒福德、英尼斯等其他媒介环境学学者。

在这个意义上，林文刚和斯特雷特指出：“媒介环境学”真正的创始人是格迪斯。

三、格迪斯与其他媒介环境学学者的关联

（一）格迪斯与芒福德

格迪斯有一个著名的学生——芒福德。格迪斯的著作《进化中的城市》在1915年首次出版时，读者并不多，但是芒福德为之倾倒，并终身承认格迪斯为其导师。

格迪斯与芒福德在学术思想上的关联，主要体现为：

格迪斯提出的“人类生态”这一术语，是影响芒福德的研究路径的重要因素。 芒福德的技术有机论建立在生态视角的基础上。他在研究中注意技术和生物的密切联系，认为技术是有机现象的一部分，从来不曾脱离整体的文化构架。

另外，格迪斯跨学科的思维方式、通才型的治学方法、关于城市规划的研究内容，以及知识分子应该行动的观点都影响了芒福德。这解释了为什么芒福德会积极推动生态区域规划。

（二）格迪斯与英尼斯

崔保国指出，格迪斯对英尼斯产生过重要影响。 格迪斯对英尼斯产生的影响是间接的，是通过芝加哥学派的学者实现的。

格迪斯影响芝加哥学派社会学家罗伯特·帕克（Robert E. Park）形成了人类生态思想 , 而英尼斯在芝加哥大学求学时，师从帕克。麦克卢汉认为，帕克的思想对英尼斯的吸引力，似乎超过了它对其他学生的吸引力，人人都能从英尼斯的调子中听出，他学习了帕克诸如“技术设备必然改变社会的结构和功能”“从手推车到飞机，每一种技术设备应该标志社会发展的一个新纪元”这样的观点。

（三）格迪斯与麦克卢汉

格迪斯的思想影响芒福德形成了机器延伸论，芒福德的机器延伸论又影响了麦克卢汉的媒介延伸论。

芒福德在格迪斯“有机城市观”的基础上，形成了机器延伸论思想。他把城市和机器都视作生物有机体，认为各个有机体之间相互联系，在协调和合作中实现平衡发展。芒福德指出，“机器体系本身变得更加积极主动，更加人性化，复制了眼睛和耳朵的自然特性” 。他在《技术和文明》一书中提出，传播技艺是“人的延伸”, 技术变化是文明史的核心，而这是后来麦克卢汉的“媒介是人体感官的延伸”这一思想的直接起源。

被誉为“城市规划的人本主义大师”的格迪斯，关注技术塑造城市环境过程中的生态问题，影响了一群“强调道德关怀”的媒介环境学学者。“人”“技术”“文化”“环境”是媒介环境学学者思想中共同的关键词。技术可以破坏人类生态，也可以有益于人类生态。技术是文化的结构动因和塑造力量，是所有媒介环境学学者关注的主题。 7xPLWBOa8lCE7d1e3R9ZNihmzGvgB7jfVNPUAfK1p40rjHftlGahO2H9RV+ECeS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