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先秦金文

再看金文。金文书法的文字内容讲些什么呢？

中国国家博物馆藏有一个商代后期（约前14世纪至前11世纪）的鼎，叫“后母戊鼎”（图3-2），曾被称作“司母戊鼎”。“后母戊”的意思是“将此鼎献给尊敬的母亲戊”。商王祖庚或者祖甲为祭祀母亲（商王武丁的妻子）铸了这个鼎，因此称“后母戊鼎”。“后”是“商王之妻”，“母”是母亲，“戊”是母亲的名字。

西周金文的内容，所涉日常比甲骨文更为广泛，包括祭祀、册命、赏赐、颂德、征伐、盟誓、立契等等。

我们看《利簋》（图3-3），是盛食物的容器，也是重要的礼器，是迄今为止可以确知的最早的西周青铜器。利簋的形制上圆下方，体现了中国人“天圆地方”的古老观念。我们看文字铸造在容器的内里，字口是下陷凹进去的，这种线条叫“阴线”。铭文记述了这么一件事：武王伐纣之前，在甲子日的黎明，对征伐能否取得胜利进行了占卜，卜辞预示“于当天可以一举克商”。到辛未这天（七天以后，周邦国庆日），武王在驻军处，赏赐有事（官名）利（姫利）以金（青铜），利深感荣耀，于是就铸造此簋以为纪念。

再看这件铭文（图3-4），是西周重器《大盂鼎》上面的，是西周早期金文的代表作。《大盂鼎》铭文，整体章法均匀齐整，但是细看每个字，字形结构别有趣味，而且除了线条还有一些“团块”，很有雕塑的立体感。铭文内容讲的是周康王在二十三年（前998）九月册命贵族盂（西周贵族、康王重臣）的事情。周康王向盂讲述文王、武王的立国经验，以及商内、外之臣僚因为酗酒而误国的教训，告诫盂要效法他的祖先，忠于君王，辅佐王室，并赏赐给盂鬯（祭祀用的一种香酒）、命服、车马、邦司、奴隶、庶人等。

我们再看另一件金文名品《散氏盘》（图3-5），是西周厉王时期的，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散氏盘》又叫《夨人盘》，这个“夨”，注意它不是“矢”字，而是念“cè”。内容说的是土地转让之事，记载夨人跟散氏之间达成了一个土地赔偿、交割的契约，并详细记载了田地的四至与封界，以及举行盟誓的经过。从书法的角度看，《散氏盘》铭文不像《大盂鼎》那么字势庄正，而是显得左欹右侧，奔放洒脱，可以说是金文“率意”一路的代表。

图3-6是战国时期秦国的《杜虎符》。虎符是成对的，中间劈为两半，左半在将帅手上，右半由皇帝保存，只有左半和右半合到一起才能调兵遣将。文字内容为：“兵甲之符，右在君，左在杜（杜是这个地方的军事长官）。凡兴土披甲，用兵五十人以上，必会君符，乃敢行之。燔隧之事，虽毋会符，行也。”《杜虎符》是所有出土虎符中铭文最长的一件，保存完好，至今两千多年了，看起来还是很新。铭文是篆书，形体接近小篆，字势趋于方整，圆转比较少。

再看当时楚国的文字，如《鄂君启舟节》铭文（图3-7）。它记载了楚怀王六年（前323年）楚怀王发给鄂君启（“鄂”为地名，“启”是鄂君之名。鄂君启，字子皙，楚怀王之子）的水路运输通行证。铭文中详细规定了鄂君启水路运输的路线、车船大小与数量、运载额、运输货物的种类、禁运的货物以及纳税、免税等。这篇楚文字书法，字势外方内圆，多见斜向扁圆形，线条肆意灵动多姿，对比秦国文字是另一种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