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原生家庭,起点的痛
我爷爷患有精神病,没有劳动能力,生有五个儿子。在早些年代最缺的就是粮食,父亲说他童年时从来没吃饱过,以至在他眼里,每天吃饱饭,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后来当我崩溃地和他讲述我的遭遇时,他却不以为然,觉得是我不够大度,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为什么要一直记着。其实我只想要他说一句“对不起”,因为当时他没有好好关心我。
我小时候家里很穷,一家四口挤在一个三十平方米的小房子里,门前走五步是高高的楼房。那时我不知道,这五步是母亲的十年。为了这五步,父母起早贪黑,当然,也没有时间管我们姐妹。
因为是异乡人,加上父母忙碌,没人管束的我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所以除了受地域歧视外,出身矿区的我又被贴上了“煤黑子”的标签。“煤黑子”望着城里的大人,总觉得他们眯着眼,和我说话都显得极不耐烦。
人生如果是部纪录片,那么,一定有一幕会被定格。一次上语文课时,因为老师的偏见,我被罚蹲在讲台那里听课,破烂的袜子露出了脚后跟。我学习成绩不是最差的,上课也从不捣乱,为什么我要有这种遭遇?有的人在小孩眼里就是上帝,他不会错。不过,从那以后,我从讨厌上课变成了害怕下课。
每个班里都有一个“混”得好的同学,Q便是当时我们班“混”得最好的。他每次下课路过我的座位都会吐一口痰,并且不允许我的脸上有任何表情,如果我脸上有表情,就表示我不服,继而可能招来更强烈的拳打脚踢。
Q还会鼓动周围的人孤立我,让我每天去买零食,但从不给我钱。如果买不回来,他就不许我上课,而后让课代表告诉老师我逃课。
没有办法,我只能天天骗父母的钱。后来父母发现事情不对劲,跑到学校向老师核实学校的收费。事情败露后父母未曾问过缘由,当着所有人的面,给了我一个耳光,那一刻我的自尊被粉碎了。
其实我也反抗过,有一次被Q勒索后,我报告了老师,Q遭到一顿训斥后,从办公室出来,一脚把我踹在地上,而我忘记了疼痛,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了,我只记得周围的偷笑声和嘲讽的脸。
猎人不知道兔子的恐惧,这样的日子我过了六年。后来初中毕业,我以为可以重新开始,但是没想到有些东西仿佛改变了我,比如自卑。我走路永远含着胸,喜欢躲在别人身后,不敢正视别人的眼睛。
二、卑微的爱情,加重伤痛
我遇到了S,起因是午休时S丢了钱,恰好那时只有我在教室,大家随即将矛头指了过来。后来S发现是自己将钱忘在了宿舍,便跟我说了一句“对不起”。就是那一句道歉让我沦陷了,不知不觉和他在一起三年,那是我最卑微的三年。不介意付出更多的爱,只因为期待被爱。
我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天天吃最便宜的馒头、喝自来水,把生活费攒下来,只为送他一双他偶然说过一句喜欢的篮球鞋。他从来不会和别人主动提起我们的关系,遇到其他女生,他只会介绍说我是他妹妹。和他在一起后,我成绩倒退,跌跌撞撞进入一所不入流的大学。随后我白天打工,晚上兼职主播,现实中一周说话不到十句的人,每天直播时说话至少两个小时。渴望温暖的人,总想付出所有努力打造内心的“家”,于是我用赚的钱租了一个比记忆中的童年住的房子还破的小房子。
S喜欢和朋友在一起喝酒吹牛,总觉得任何工作都配不上他,他和我讲他的梦想和怀才不遇,总想创业却感叹世界不公。而我的妥协换回来的是他因“创业社交”而不停地问我要钱的结果。
那时候我做的最奢侈的事情就是订了一张去首都的火车票,在首都火车站待了一晚上,看了看我梦想的地方的天空,第二天早上回到自己所在的小城市继续生存。
三、走出内心,面对恐惧
外界环境的糟糕比起内心的负面情绪不算什么。我曾一度深陷负面情绪中而无法自拔。我就这样妥协吗?我反复问自己。
人的顿悟从来不是一瞬间,而是过去种种积累的爆发,所有的迁就换回来的只是更多的妥协,并没有让我变好。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又何必负重前行?
我带着身上剩下的两千块钱,成了北漂一族的一员,我寄居在远房亲戚家,找工作的第一个要求是包食宿。亲戚家人吵架的那晚,我拖着皮箱从他们家走了出来,昂起头吸了口冷空气。我坐在地铁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在想何时能到达自己的终点站。
地铁到站后,眼前望到的是茫茫空地,原来这就是北漂人的北京。地图显示宿舍在河的对岸,我跟随着前面的人走下河道,踩着砖块颤颤巍巍过河,就这样爬上河岸。爬上去的那一刻,竟感觉豁然开朗。
刚入职时,我鼓起勇气对老板说:“虽然我是女生,但不怕被骂,如果我有任何大的小的问题,您可以直接说。”有一次我犯错了,在会议室被骂得狗血淋头,后来同事和我说,从没见老板发过这么大的火。
我也害怕丢脸,害怕老板的愤怒,当时想过找个理由搪塞,但最后我选择实话实说。工作的失误可以掩盖,可以对所谓的“职场规则”妥协,但人生的错误能掩盖吗?从会议室出去后,在同事们的目光注视下,我忍住抽泣回到工位继续办公。
“996”不应该是被老板逼的,而应该是自己给自己的。过多的抱怨,实际上只是在恐惧自己能力不足罢了。
我的日程表中总有十几件事情,最多的时候需要和二十多个同事沟通。混乱无序、忙忙碌碌中或许只能用加倍的时间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当一个人意识到“我该做什么”的时候,他会忘记时间,忘记双休,因为他在努力成为自己。
后来我开始独立负责项目。一次、两次、三次……不停地对接、更改几乎让我崩溃。这还没完,项目的最后是必须在所有参与者面前演讲,恐惧还是来了。
我害怕自己讲不清楚,害怕说得没逻辑,害怕声音太小,甚至害怕口渴。于是我每晚在家练习,讲到自己口干舌燥,声音变哑。我用手机录音听自己的语气、音调和逻辑,一遍又一遍地改正。我内心一直用“难,也没有过去难”的想法抵制着所有恐惧。
每个阶段,我们身边都会有一个标杆一样的人物,这个人在我们的眼里会发光。我的老板就是这样一个标杆,他的那句“我不要求你比别人有多好,只要求今天的你比昨天好”,我记忆犹深。
后来年终总结时,老板对我的评价是“能力直线上升”。被自己尊敬的人认可是最大的荣誉。不仅是业务能力的提升,我想,更重要的是我对恐惧认知的提升。
走出恐惧的方式,可以是不向新的恐惧妥协,也可以是直面曾经的恐惧。有一天,正好看到放学的初中生取自行车。车棚前面四五个学生围着一个倒在地的学生,周围还站着十几个旁观者。我脑子“嗡”的一声,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开始不自觉地浑身颤抖,哽咽着上前制止他们的举动,不见动作停下,我只好佯装报警,他们这才收场。
我们在想象中感受的恐惧,或许比现实中的要多。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妥协,一旦勇敢地往前走一步,就会发现很多事情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四、发展副业,提升价值
绷紧的弹簧被压制久了,只要稍微松开,就会释放反弹的欲望。
我的职业发展有迹可循,仿佛能收获的东西已经被计算出来。于是我在提升自己本职能力外,开始思考如何拓展和工作相关的第二职业。
相比第一次开展工作时的畏惧,这一次我理性许多。从自己的优势和掌握的资源开始分析,找厂家和渠道,这些计划和铺垫花了近三个月的双休和假期时间。拥有资源不多的人,一旦准备大笔投入时,就会瞻前顾后,左右摇摆,但这也是朝着目标奔跑时必须经历的。
小心翼翼地住青旅,火车上看日出,工厂选版把脚磨破,为了省快递费而选择自己抱着沉重的包裹……这些点滴,让我莫名心安,也让我开始接受父母曾经的早出晚归和“不关心”。
北漂人的搬家次数不可想象,经历了几次搬家后,我学会了帮自己和别人打包、修水管、组装桌柜……合租会遇到各式各样的人,第二年合租的大姐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由此收获了第一桶金,这笔资金帮助我拓宽了后来的业务。
合租的大姐当时正忙于融资,我们都能体会,再微小的创业项目开始时都是不容易的。比起锦上添花,身陷困境时我们更感激身边雪中送炭的人。
有段时间,和厂家、顾客沟通,仿佛陷入一种思维怪圈:“我是不是有更简单、有效的解决方式?”不断成长的我们,总会阅读和搜索一些书籍,寻找问题的解决方式,然后内化。但碎片化的信息远不如系统地学习提升得快,所以经过咨询和讨论,我选择重新进入校园。这是一场拉锯战,工作、副业、备考“三管齐下”。10个小时工作,2个小时集中处理副业,4小时备考,每天如此。当然,是否需要开拓副业、身兼数职,每个人应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科学评判和安排,专心致志地做好一件事、一份工作同样可以收获成功。
某天深夜,我和备考的同学从教室走出来,身后那栋20多层的写字楼中,那间亮着灯的教室就像一轮明月。重新学习的过程中,关于管理、思维、沟通……我都有了新的理解,感觉像是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我也明白了要想输出,就必须先输入。
五、升级恐惧,更新目标
不向恐惧妥协,鼓起勇气坚持和父母聊原生家庭。在不算顺利的探讨之路中我也渐渐体会到,原来我们在不同的世界中有这么多的相同;不向恐惧妥协,是曾经每周和人说话不超过十句,却为了生存做主播;不向恐惧妥协,是离开S去梦想的地方。
关于恐惧,如果第一层是被迫陷入,第二层是直面感受,那么第三层就是升级恐惧。
“能不能比以前更好?”我尝试着问自己。我们怀念年轻的勇敢,因为多了些无知和鲁莽。一个人了解的事情越多,顾虑就越多,恐惧也就越多。所以当认知升级的时候,恐惧也会主动升级。我很清楚进入学校后,我将遇见比我幸运和优秀太多的人,也曾萌生“不配感”,但是既然敢于选择挑战,就要敢于坚持,不是吗?
不想再被生活推着走,就要敢于设定更高的目标。设定目标时要有“不成功便成仁”的决心,要用“我必须、一定做到”代替“可能、大概做到”。看待结果时,要拥有“试错”就是“试对”的心态。
如果一开始就恐惧未知,不敢设定高目标,我可能还在原地打转,并且后悔着错过的机会,抱怨着过去的不幸。我们失败的次数本就比成功的次数要多,正因如此才更不能妥协,更要追逐成功,每一次尝试都是对达成目标最好的积累。
2020年伊始,我决定向朋友公开自己的新年目标。从前的我恐惧在人前谈未来、聊理想,因为我觉得成功了能享受厚积薄发的快感,而失败了也不会在众目睽睽下丢脸。但正是这种“谦虚”和“佛系”,我浪费了很多时间。
出乎意料,朋友们并没有想象中的唏嘘,反倒是互相出谋划策。这样的沟通能让我们自查、互相监督、互相帮助。
每一次的不向恐惧妥协,都让我渐渐拥有了对生活的主动权。每一次小小的成绩,都让我开始不再躲在别人身后,而是走到前面。如果把人间比作戏台,那么纵使一百万人里才有一个主角,我们也要做自己生活的主角。不向恐惧妥协的人,本来就自带光芒。
作者简介
马小腰,就读于中央财经大学商学院,曾任职于某上市公司,负责亿级用户产品的工作,也是0-1项目的项目负责人,擅长营销学和女性自我提升研究,2019年被返聘为校友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