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绪言

劳思光在其《新编中国哲学史》(三上)中表示,他并不赞成把宋明理学分成二系或三系;他主张只有一系,而此一系却有三个发展阶段。“第一阶段以‘天’为主要观念,混有形上学与宇宙论两种成分;第二阶段以‘性’或‘理’为主要观念,淘洗宇宙论成分而保留形上学成分;第三阶段则以‘心’或‘知’为主要观念,所肯定者乃最高之‘主体性’,故其成为心性论形态之哲学系统。”(页50-51)他认为周敦颐、张载为第一阶段代表,二程、朱熹为第二阶段代表,陆九渊、王阳明为第三阶段代表。此三种类型的哲学系统,劳氏区分得很清楚。不过,此三种类型在历史上的出现固有先后,但在南宋以后,此三种哲学系统亦常同时存在,互相批评,所以此种看法也可以视为一种三系说。总括劳氏的见解,他之所以主张一系说,乃由于他认为宋明的儒学运动是一个整体,其基本方向是一致的,都是归向孔孟的心性论,而排斥汉儒与佛教。汉儒以解经训诂为重,又受阴阳五行之说影响,对孔孟的本旨不甚清晰;而佛教对世间采舍离与否定的态度。

本单元所叙述的三个哲学家:周敦颐、张载、邵雍,即劳氏所谓属第一阶段而宇宙论色彩较重的哲学家。为把握哲学类型的分别,就需要掌握何谓宇宙论,何谓形上学。根据劳思光的分疏,“宇宙论与形上学之差异,在于形上学之主要肯定必落在一超经验之‘实有’(Reality)上;建立此肯定后,对于经验世界之特殊内容,可解释可不解释。即有解释,亦只是其‘形上实有’观念之展开。此‘实有’本身之建立并不以解释经验世界为必要条件。而宇宙论之主要肯定,则落在经验世界之根源及变化规律上;此种根源及规律虽亦可视为‘实有’,但非超经验之‘实有’”(页48)。唐君毅认为宋明之儒学,“皆意在复兴先秦之儒学。此乃由于宋明儒先感此儒学之经秦汉魏晋至隋唐,而日益衰败,其道若已荒芜,故须重加修治,以求复兴。宋明儒者之复兴儒学,又皆不只重一人著书,以发明此道,而尤重启发后之学者,共形成学术风气,以见于教化风俗,而转移天下世运”(《原教篇》上,1977,页2)。牟宗三称宋明理学是“性理之学”,又称“心性之学”,因为宋明儒学之重点是落在道德的本心与道德创造之性能,“成德”的最高目标是圣、是仁者,其真实意义在于个人有限之生命中取得一无限而圆满之意义,是即道德即宗教(《心体与性体》一,1981,页4-6)。天道性命相贯通乃宋明儒共同之意识(《心体与性体》一,1981,页417)。

周敦颐、张载、邵雍的学说是否可称为“宇宙中心论形态”的体系,还可研究。盖此三先生皆求落实于人生,而并非只求建立一宇宙论而已,此在濂溪、横渠尤为明显。然此三先生思想的进路,的确是以宇宙论为基始,这与后来陆九渊、王阳明直显心性的进路不同。劳思光认为陆九渊、王阳明才是回归到孔孟的本旨,而以周、张、邵为违离孔孟心性中心的本旨,此说亦可讨论。

汉儒至北宋前期诸儒,都是由建立一宇宙论,而落实于儒家的人生论,这是由于自汉代以来,《系辞》及易传十翼皆被认为是孔子所作。所以汉宋儒学从宇宙论作起,实是求合孔子之说以发明之,难以违离孔子本旨来批评之。劳氏此说,也是因疑古派对《系辞》和整个《易传》的怀疑而来,认为《易传》与孔子无关。近年马王堆帛书《易传》的出土,证明《易传》的确与孔子有关。所以,把先秦儒学只讲成为心性论中心的体系,而不顾其宇宙论的方面,是并不全面的。

所以,对汉唐以来的儒家哲学,必须给予一种合理的分析和历史的肯定,不能单纯以宇宙论的进路而排斥之。唐君毅对司马光的评论也值得注意:“自思想史之发展而观,则司马光能由一自然主义之天道论上,求立人道,以扬雄为法,而著《潜虚》;亦自是宋儒之学,由唐之韩愈、文中子,而上溯先秦儒者之论之途中,所当经之一环节。今亦不可对其地位一笔加以抹杀。”(《原教篇》上,1977,页25)此说可适用于汉唐北宋诸儒,盖“进路”并非“中心”,且不同时代的儒学所面临的挑战和问题不同,每个儒家哲学家所着重的方面亦各异。一种好的哲学史观,应能包容一切哲学史的发展,而给每一哲学家以一定的地位。凡试图为儒学立一道统,以此衡判而不能包容各家者,往往不免对哲学历史的发展的丰富性有所伤害,我们学习哲学史,必须有一宽广的胸襟,而不要使传统的道统观念变成研究哲学史的羁绊。

与劳氏贬抑《中庸》《易传》不同,牟宗三肯定《中庸》《易传》作为儒家经典的意义,对北宋理学继承《中庸》《易传》也予以肯定。牟宗三认为,《中庸》《易传》是先秦儒家继承《论语》《孟子》而来的发展,认为孔孟《易》《庸》之间存在着连续性;由此牟氏亦不对濂溪的宇宙论持轻视态度。他说:“通过孔子践仁以知天、孟子尽心知性以知天,而由仁与性以通澈‘于穆不已’之天命,是则天道、天命与仁、性打成一片,贯通而为一,此则吾亦名曰天道性命相贯通,故道德主体顿时即须普而为绝对之大主,非只主宰吾人之生命,实亦主宰宇宙之生命,……此若以今语言之,即由道德的主体而透至其形而上的与宇宙论的意义。”(《心体与性体》一,1981,页322)他还说:“此俨若为空头的外在的宇宙论之兴趣,而特为某种现实感特强者所不喜,亦为囿于道德域,人文界,而未能通透澈至其极者所深厌。实则此种不喜与深厌中之割截,既非先秦儒家一脉相承开朗无碍之智慧之全貌,亦非北宋诸儒体悟天道天命之实义。是以若以西方哲学康德前之外在的非批判的形上学视之,误也;名之曰宇宙论中心者,亦误也。”(《心体与性体》一,1981,页322-323)牟氏此说足以补劳氏之说,可认真领会。同时亦应指出,在儒家哲学及宋明理学中,也并不是所有的思想家都以道德主体与天道打成一片的,如张载。即使是这种思想家,其宇宙论也不是空头的宇宙论,也是承担着儒家思想中某种回应外在挑战的功能,而有其不可抹杀的意义。

本单元所述周敦颐、张载、邵雍哲学的另一共通处是,他们的哲学可以说都是与对《易传》的解释有密切的关系,或者说是以《易传》的哲学为基础的。这种情形在唐代是没有的。北宋学术的一个显著的特点,就是以解释《周易》为取径的哲学建构很流行,这在周敦颐以前已经如此,朱伯崑的《易学哲学史》第二卷对此有详细的论述,他指出:“《周易》经传从汉唐以来,就被奉为儒家的重要典籍。在儒家尊奉的经书中,只有《周易》经传,特别是《易传》和后来的易学为儒家哲学提供了一个较为完整的哲学体系。因此,北宋的道学家,都把《周易》经传视为对抗佛道二教的有力武器。如果说,同佛道二教相抗衡的新儒家学说,始于唐朝的韩愈和李翱,而韩李所表彰的经术为《中庸》和《大学》,北宋道学家又继承了唐代易学的传统,继韩李之后,大力研究《周易》,从而将新儒家的哲学推向一个新的阶段。”(1995,页5)

需要指出的是,在本单元所述的三位哲学家之前,北宋的易学已发展起来,这些可称作是前理学的宋易,其特点是,受到唐代孔颖达所编的《周易正义》的不少影响,如刘牧对《易传·系辞》的“太极”是这样解释的:“太极无数与象,今以二仪之气,混而为一以画之,盖欲明二仪所从生也。”又说:“太极者,一气也。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一气所判,是曰两仪。”这是一种以太极为元气的宇宙论,这种观点就是对《周易正义》中的太极观“太极谓天地未分之前,元气混而为一”的继承。这种宇宙论是北宋理学建立的思想背景,也是早期理学注重宇宙论的原因。

本单元分为三个项目。依次为:(1)周敦颐思想的主要内容、(2)张载哲学的特色及(3)邵雍的学说。在学习时,一方面要仔细了解每个哲学家的具体的观点,另一方面又要把这几位哲学家的思想连贯起来,掌握他们思想的一些共通之处。

本单元会使用以下指定教科书和指定读物,作为教材:

指定教科书:

·陈来:《宋明理学》,第二章第一节、第二节及第五节;

·劳思光:《新编中国哲学史》(三上),第二章及第三章;

·陈钟凡:《两宋思想述评》,第五章、第六章及第七章。

指定读物:

·钱穆:《宋明理学概述》,页30-64。 4r4TWjd4ILrwjf37HCCV2mxk9N8Ao/Uog4roytoc+CjD93uEJjGTVCV47ffTGnr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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