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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永樂十九年辛丑科曾鶴齡

永樂十九年(一四二一)辛丑科,廷對之士二百零一人。狀元曾鶴齡,榜眼劉矩,探花裴綸。

曾鶴齡(一三八三—一四四一),字延年,又字延之,號松坡,一號臞叟。江西吉安府泰和縣(今屬吉安市)人。狀元及第,年三十九,授翰林院修撰。歷侍讀,至侍講學士、奉訓大夫。與修《成祖實録》《仁宗實録》《宣宗實録》。正統六年三月,暴病卒,年五十九。著有《松臞集》。其孫曾追爲成化十四年(一四七八)探花,祖孫鼎甲,世所罕見。

曾鶴齡廷試策見《皇明歷科狀元全策》。

永樂十九年三月癸亥朔。丁丑,上御奉天殿,試禮部選中舉人陳中等,及前科未廷試舉人尹安,凡二百一人。制策曰:帝王之治天下,必有要道。粤自堯舜,至于文武,聖聖相傳。曰執中,曰建中,曰建極,千萬世帝王莫不守此以爲天下治。朕自蒞祚以來,夙夜祗承,亦唯取法於唐虞三代,然而治效未臻其極者,何歟?意所謂中極之外,抑别有其説歟?且古今論治之盛者,於舜則曰「無爲」,於武王則曰「垂拱」。稽之於《書》,舜命九官十二牧,敬天勤民,制禮作樂,敷教明刑,皆有事焉,安在其無爲?武王大告武成之後,列爵分土,簡賢任能,修五教,舉三事,立信義,行官賞,亦有爲矣,安在其垂拱?朕今欲無爲垂拱而治,舍舜、武將何所取法歟?諸生講習先聖之道,所以考之於古而宜之於今者,必有其説。朕誠以爲非堯舜無以爲道,非文武無以爲法,非無爲垂拱不足以爲治。然所以求盡其道,求底其法,求臻其治者,亦尚有可得而言歟?其備陳之,無泛無略。朕將親覽焉。

(底本:《明太宗實録》卷二三五。參校本:《皇明進士登科考》卷三;《皇明貢舉考》卷三;《皇明歷科狀元全策》卷三)

臣對:臣聞善治天下者,必有其要;而欲得其要者,必法諸古。蓋古之所行,即道之所存;道之所存,即治之所在也。誠能法古以求道,所道以出治,則無爲垂拱之效,與古昔帝王爲一矣。粤稽諸古,聖莫聖於堯舜禹湯文武。而堯之授舜,舜之授禹,則曰「允執厥中」;仲虺之誥湯,則曰「建中於民」;箕子爲武王陳洪範,則曰「皇建其有極」。其立言雖殊,而爲傳心之要旨則同;其歷世雖異,而爲致治之要道則一。千萬世帝王之有天下者,豈能舍此以爲治哉?

欽惟皇帝陛下,尊臨大寶,撫御萬方,夙夜孜孜,惟法古道,上揆諸唐虞,次求諸三代,無一事不適於中,無一政不用其極,功成而治定,禮備而樂和,陶斯民于雍熙之域,納天下於太和之世。是取法於唐虞三代之治道者,已無所不至,而擬倫於唐虞三代之治效者,已無以復加矣。乃猶於萬幾之暇,進臣等於廷,降賜清問,而拳拳於治道之要,治效之由,俾臣等備陳説。此即帝堯之稽于有衆,帝舜之好察邇言,文王望道未見之心也。臣敢不精白一心,以對揚聖天子之美命乎?

臣竊「惟中」者,不偏不倚,無過不及之名。「極」者,至極之義,至善之名,中立而四方之所取正焉者也。「中」以心言而執之建之者,必加「惟精惟一」之功;「極」以身言,而建之者,必有無偏無黨之行。「中」即「極」之所存,「極」即「中」之所發也。故能執中、建中,則心之所存者正,而天下之大本以立;能建極則身之所處者正,而天下之達道以行。心正於内,身正於外,大本立而達道行,則「中」以之而執,「極」以之而建,而治以之而臻矣。此皆陛下素所本諸身而兼盡之者也,徵諸民而神化之者也。臣不容復進他説,惟陛下終始此心,終始此道,則終始此治矣。

且夫古之帝王,總而言之,則唐虞三代爲至盛;要而求之,則虞舜周武爲益盛。稱舜之盛治曰「無爲」,稱武之盛治曰「垂拱」,古今之論皆要也。考之于《書》,舜于即位之後,即命禹平水土,稷教播稼,伯夷作秩宗,后夔教胄子,契敷五教,皋陶明五刑,益掌山澤,垂爲共工,龍作納言,以總治于内。又命十二牧以分治于外。是則上而敬天,下而勤民,制禮作樂以陶民心,敷教明刑以檢民性,可謂有爲矣。而稱其「無爲」者,蓋以其有爲于先,而後能無爲於後也。况舜以重華之德,紹帝堯之後。堯既巍巍乎其有成功,焕乎其有文章矣,而舜又得百揆四岳,九官十二牧之賢,相與協贊而循守之,此舜所以無爲,而惟恭己正南面而已也。武王于大誥武成之後,列爵爲公、侯、伯、子、男之五等,分土爲公、侯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之三等。建官惟賢,而不肖者不得以倖進;位事惟能,而不才者不得以苟容。重民五教,而使君臣、父子、夫婦、長幼、朋友之道無不修;惟食喪祭,而使養生、送死、追遠之事無不舉。立信義以勵天下之俗,行官賞以勤天下之善。是則武王可謂有爲矣,而稱其「垂拱」者,亦以其有爲于先,而後能垂拱於後也。况武王以亶聰明之資,承文王之後。文王既嘗修和有夏,而咸和萬民矣,而武王又得周公旦、召公奭、太公望之徒,相與夾輔而繼述之,此武王所以但垂衣拱手,而天下自治也。《詩》曰「不愆不忘,率由舊章」,其繼述之謂歟?孔子曰「舜有臣五人而天下治」,武王曰「予有治臣十人」,其用賢之謂歟?

陛下自臨御以來,一遵太祖高皇帝成憲,無纖毫之或改,無須臾之或怠,則如舜之紹堯,武之紹文,而繼志述事之道無不備矣。又屢求天下之賢才而登用之,無一善之不録,無一藝之或遺,則如舜之舉元凱,武之用周召,而修政立事之託有所歸矣。蓋上而法祖,下而用賢,二者兼盡,此無爲垂拱之治,所以無間於舜與武王也。所謂考于古而宜于今者,不在於此乎?雖然,其要固在於法祖用賢,而其本實在於陛下一心之誠,至誠而不動者,未之有也。苟存此心之誠而極其至,則建中建極以立其體者,誠之復也,法祖用賢以致其用者,誠之通也。誠之所存,其萬事之樞紐,萬善之根本乎?以言乎道,則惟此誠能盡乎堯舜之道,而天下萬世之用之者,莫能加;以言乎法,則惟此誠能底乎文武之法,而天下萬世之守之者,無或違;以言乎治,則惟此誠能臻乎無爲垂拱之治,而天下萬世聞而起者爲無窮。傳曰「唯天下至誠爲能化」,此之謂也。

臣不揣凡庸,敢陳愚見,惟陛下少垂睿覽。臣不勝怖懼之至。謹對。

(底本:《皇明歷科狀元全策》卷三) e/1uA5od/TD3uWAxarj0qjvMG+Mm25pizghNW6N5HY65gM0ebHFzMukqKfM8Jlf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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