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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建文二年庚辰科胡廣(又名胡靖)

建文二年(一四〇〇)庚辰科,廷對之士一百一十人。狀元胡廣(榜名胡靖),榜眼王艮,探花李貫。

胡廣(一三六八—一四一八),字光大,號昊庵。江西吉安府吉水縣人(今屬吉安市)。狀元及第,賜名「靖」,授翰林院修撰。靖難之後,歸降朱棣,復疏名廣。陞侍講,逾月改侍讀。永樂四年,進翰林學士兼左春坊大學士,尋拜進文淵閣大學士,兼官如故。深得朱棣信任,凡巡幸北京,親征北邊,多與扈從。永樂十六年五月卒,年五十一。贈禮部尚書,謚「文穆」。仁宗即位,加贈少師。工書法,獨步當時。奉命修《性理大全》《五經四書大全》等,皆爲總裁。詩文結集爲《胡文穆集》二十卷。《明史》有傳。

胡廣廷試策見《建文二年進士登科録》及《皇明歷科狀元全策》。

敕問:諸生蓋聞,致治之主,論治道之盛,必以唐虞三代爲準。堯舜禹湯文武,此數聖人者,其德厚矣。然所以本諸身發於政事,施澤于民者,其先後始終,亦有得而言歟?夫由親以及疏,篤近而舉遠,百王之所同也。堯舜之時,黎民於變時雍矣,以親則有象之傲,臣則有共、鯀之凶。則聖人之化,有所弗及歟?抑爲惡之人,有不得而化者歟?

朕紹承大統,每思古先聖帝明王之治,何修何爲,而可使家給人足,比屋有可封之俗?行何善政,而可使囹圄空虚,刑措不用歟?圖治莫切於用賢,而患賢才之難致。化民莫先於斆學,而患禮樂之難興。果何由而可使野無遺賢,而民皆樂於爲善歟?兹欲使海内皞皞熙熙,如唐虞三代時,致之必有其道,施爲必有其序。諸生習於聖賢之説久矣,其具著于篇,朕將親覽焉。

(底本:《建文二年殿試登科録》,抄本,國家圖書館藏。參校本:《皇明進士登科考》卷二;《皇明貢舉考》卷二;《皇明歷科狀元全策》卷二)

臣對:臣聞孔子曰:「天地之大德曰生,聖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理財正辭,禁民爲非曰義。」大哉︕仁義之道乎。堯舜用之而成化,禹湯文武用之而致治也。有志之君,願治之主,莫不於是而取法焉。稽之於古,三代有天下,率數百年之久,其所以致隆盛者,莫不以仁義之道也。及其後世之衰,亦莫不以不行仁義之故,而遂至於不有天下。至於論致治之隆,民俗之美,致賢才之衆,興禮樂之盛,何莫不由於斯?

今陛下以隆古之道,致治之由,下策微臣,此蓋陛下之所已行,而不待臣之言也。雖然天生一代之聖君,必生一代之賢才,所以能致非常之治,而開非常之太平者,由其能旁求博詢,取諸人以爲善者也。臣敢不獻切時之正論,而徒角無用之虚文也哉?

夫堯舜禹湯文武之爲君,臯夔稷卨周召之爲臣,都俞吁咈者,無非仁義之言;賡歌戒飭者,無非仁義之語。所以揚言乎廟堂之上,而化行乎海隅之中,無一民之不被,無一夫之不化,而成黎民於變時雍之美。然而親則有象之傲,臣則有共鯀之凶,亦非聖人仁義之化有所不及,而爲惡之人,將聖人有不能化之者。故孔子曰:「惟上智與下愚不移。」蓋自暴自棄者,雖聖人與居,不能化之也,豈可以此而病堯舜之治哉?夫天之生物,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未嘗不同。而發榮滋長,凋瘁銷落,有倍蓰而不齊者,亦豈天之不能成物也哉?聖人之治,亦由是也。

陛下思古先帝王之治,而欲垂憲於萬世,非仁義則不能有所爲也。夫仁義者治天下之大經,大用之則大效,小用之則小效。自陛下嗣位以來,寬租負之徵,下養老之詔,省刑罰之繁,四海之民,莫不欣戴。近以[親藩]陸梁 ,遠近搔動,而天下之民心不摇者,此陛下躬行仁義之效,固結於人心者又非一日也。此臣所謂陛下已行之驗者。臣願陛下終始而行之,持之以久,積之以歲月,而不求其近功,則何修而不得,何爲而不成?况夫陛下居至尊之位,操可致之柄,豈宜簿此而不爲哉?

夫囹圄非仁義不空,刑罰非仁義不措,賢才非仁義不興,禮樂非仁義不作。故孔子曰:「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樂云樂云,鐘鼓云乎哉?」又曰:「人而不仁,如禮何?人而不仁,如樂何?」事得其序,物得其和,則禮樂見而仁義著矣。故仁義之道,行之於一身,推之於一家,又推而達之國與天下,則身修家齊國治而天下平,自有不期然而然者矣。

今陛下舉行仁義於上,則公卿大臣躬行仁義於下;遠近百執事倡導仁義以相漸摩,而民亦以仁義相教習。將見禮樂可興,而致鳳凰來儀之美;賢才畢出,而致國家咸寧之休。囹圄何患其不虚,刑罰何患其不措哉?將見唐虞三代之盛,熙熙皞皞之俗,復見於今日矣。臣固以聖賢仁義之道,爲陛下始終而敷[陳]之 。伏願陛下不以臣言爲迂而加意篤行,則其效將有不止於今日矣。

抑臣聞之:漢武帝策賢良,董仲舒以教化對,惜乎武帝不能行也。惟好尚功名而喜於方士,以至末年乃有輪臺之悔。今陛下策臣,臣以仁義爲對者,欲陛下力行之以致太平,使天下後世知陛下之策臣者,求實言;而臣之應陛下者,以實對。臣雖不敢自儕於仲舒,又豈敢以武帝望陛下爲三代之君。臣既不敢過諛,亦不敢激。願陛下少垂睿覽,非惟臣之幸甚,天下幸甚。臣謹對。

(底本:《建文二年殿試登科録》。參校本:《皇明歷科狀元全策》卷二) JtzXfnuauQGbJM3zYZz9nFG8m+/WqWg1x106T4z3fLZ8ohknH/kxM+P2iKUH38m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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