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求人类学家从自身的文化中解放出来,这并不容易做到,因为我们容易把自幼习得的行为当做全人类都自然的、在各处都应有的。
——弗兰兹·波亚士
弗兰兹·波亚士(Franz Boas,或译“博厄斯”,1858—1942),德裔美籍人类学家,美国现代文化人类学奠基人之一。波亚士致力于进化论历史观和种族主义的批评,提倡实地文化研究,崇尚文化相对主义,所著《种族、语言与文化》,阐述了文化人类学的基本思路,《人类学与现代生活》,论述了人类学的品格及在现代生活中的意义。
传说里常提到盘古开天的神话。故事说,最早的年代,天和地是不分的,像一个大鸡蛋,盘古在大鸡蛋里孕育着,呼呼地睡觉。有一天,他突然醒了,睁开眼睛什么都看不见,心里一生气,抓起一把大板斧朝着黑暗的混沌一划,大鸡蛋裂开了,轻而清的东西冉冉向上,成为天,重而浊的东西沉沉下降,成为地。天地分开以后,盘古生怕它们合拢,于是顶天立地,天每天增高,地每天加厚,盘古每天增长……孤独的盘古后来需要休息,终于要死去,临死的时候,周身突然大变,他的气成为风云,声音成为雷霆,左眼成为太阳,右眼成为月亮,手足与身躯成为大地与名山,血液成为江河,筋脉成为山脉和道路,肌肉变成田土……盘古创造了我们的世界。
许多古老神话传说,叙述着人与自然界之间关系的初始状态,而盘古开天的神话传说,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神话传说意味浓厚,故事总是将世界的“生育”与人的繁衍连在一起,令人觉得世界的黎明是混沌,那时人与天地、星辰、野兽、草木之间的界线模糊,人在成为人的过程中,人在离开我们赖以生存的天地、生物同伴和自然界,人在获得自身文化的历史中,感受着百感交集之情。神话传说成为探究不同民族的世界观的依据,它是人的自我认识的最早表述,它带着丰富的想象表述着人对自身的起源和本质的看法。从一定意义上说,自从人的神话传说时代伊始,人类学的知识追求就出现了。神话传说既是人类学研究的对象,又是人类学的原始前身。然而,作为一门学科,人类学终究不同于神话传说,它是近代产生的现代学术研究门类。
人类学是一门西学,这个名称来自希腊文的anthropos(人)和logia(科学),不用多解释,是后来结合了古代文字来代指研究人的学问。像神话传说一样,人类学对人最初始的生活世界有着浓厚的兴趣,但它却不像神话传说那么神奇。建立于近代科学观念基础上的人类学,期待在人类的自然特性和人类的文化创造这两个方面客观地——也就是容不得主观想象地——认识人,避免神创论的影响,实证地探讨人类的由来与现状。于是,广义地说,人类学这门学科划分成几大块,包括体质人类学(physical anthropology)、考古人类学(archaeological anthropology)、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 anthropology)及社会文化人类学(social and cultural anthropology)。广义的人类学,在欧洲曾盛极一时,但现在已被看成过去,现在的欧洲人类学中,体质人类学、考古学和语言学各自获得了自己的一席之地,从人类学中分化出去了。除了个别的例外,欧洲人讲的人类学,指的是社会文化人类学,这在德语、俄语及斯堪的纳维亚国家里,又曾被等同于“民族学”(ethnology),即对不同民族进行的社会类型的比较研究。广义人类学,还活跃地存在于美国今天的大学中。美国人类学的研究,也分化得很严重,但美国人类学的传授,长期运用比较广义的定义,包含人类学的四大分支。其中,“体质人类学”,现在又称“生物人类学”(biological anthropology),是研究人类的生物属性的分支领域;考古人类学、语言人类学、社会文化人类学,被包含在“文化人类学”(cultural anthropology)之中,指对人类的文化创造力展开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