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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选题缘起

庄子与惠子游于濠梁之上。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选自《庄子·秋水》)

庄子与惠子的这段对话是流传千古的经典之论,被后世称为“濠梁之辩”。自《庄子》成书以来,其研究者、为其作注者不可谓不众,很多研究者往往注重《庄子》一书所阐发的哲学思想,然而如果从语言学角度去玩味庄子与惠子的这段经典对话,也许我们会有新的发现。为便于叙述,我们将这段对话予以编号,如下所示:

(1)庄子曰:“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

(2)惠子曰:“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3)庄子曰:“子非我,安知我不知鱼之乐?”

(4)惠子曰:“我非子,固不知子矣;子固非鱼也,子之不知鱼之乐,全矣。”

(5)庄子曰:“请循其本。子曰‘汝安知鱼乐’云者,既已知吾知之而问我。我知之濠上也。”

(3)翻译成白话文就是:“你不是我,怎么知道 1 我不知道 2 鱼的快乐?”引起我们注意的是,这句话的“知道 1 ”带了一个宾语小句,从语义上来说该小句的内容是顺承上句而来且承认上句是个真命题。用现代语言学的术语来说就是:“知(道”)可以带一个宾语小句并且这个宾语小句表达的命题是个真命题。

其实,像这样的句子在现代汉语中也很常见,并且动词不仅仅限于“知道”。例如:

(6)小王知道 这家伙是个小偷

(7)我最鄙视 自己充当神父之类的角色

(8)我后悔 没有把钱还给他

(9)我多么高兴 结识了这样一位朋友

(10)我清楚 我真正的舞美生涯正式开始了

(6)-(10)中的动词“知道、鄙视、后悔、高兴、清楚”都带了一个宾语小句,并且这些宾语小句都是真命题(至少在说话人看来如此,)因而都是整个句子的预设。这类动词的特点无疑是非常突出的。

汉语语法学界关于动词的研究成果非常丰富,然而对于这一类问题的关注却相对较少,甚至没有一个专门的术语去称呼这类动词;而在国外,却有学者对此类现象进行过专门研究。Kiparsky & Kiparsky(1970)发现了英语中的类似现象,将这类动词称为“叙实动词”(factive verb,)与之对应的,把能带真值不定的宾语小句的动词叫作“非叙实动词”(non-factive verb,)并且较为详细地对比研究了这两类动词的句法语义特征。

庄子与惠子这段对话已经过去两千余年,斯人已逝,濠梁之辩虽流传千古,却未有人能从“叙实性”的角度去审视这段对话,实在令人颇为感慨 。因此,为了引起广大汉语研究者对叙实性的注意,也希望能在一定程度上丰富现代汉语研究的视角,我们的研究兴趣也集中于动词的“叙实性”问题上。 av9Dzz5LrosRYx1kg5mfoZGTu+/ZFhniQUvVCO9WKA+sI85jjqG00HxVt9rTVX/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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