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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节
叙事学与文体学的融合

1998年,申丹出版了《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提出叙事学和文体学可以互补,因而生发出一种结合文体学文体优势的叙事学研究新路径。虽然申丹没有明确为这种新的路径命名,但由于这种互补带来事实上的叙事学学科的新的拓展,本书把它作为叙事学研究的一个新方向。

申丹被认为是叙事学研究的中国代言人。她先后出版了《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文学文体学与小说翻译》、《英美小说叙事理论研究》(合著,第一作者)、《叙事、文本与潜文本:重读英美经典短篇小说》、《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合著,第一作者)等专著。申丹的叙事学研究,呈现出鲜明的跨学科特点,或者更明确地说,是具有跨叙事学与文体学研究的双重视野。

跨学科研究是后经典叙事学时代惯常的思维方式。以詹姆斯·费伦为代表的修辞性叙事学在修辞学与叙事学中找到契合点;苏珊·S.兰瑟则在女性主义视野中发展了叙事学;叙事学与认知学科孕育的交叉学科“认知叙事学”是弗卢德尼克、戴维·赫尔曼、玛丽 劳雷·瑞安喜欢的研究领域;J.希利斯·米勒称他的叙事学研究是“反叙事学”,其中解构主义理论与叙事学的结合最为可圈可点;叙事学以其包容的学术态度和敏锐的学术眼光,在计算机、绘画、电影、法律、音乐、历史、表演艺术等领域都做出了颇有特色的探索。申丹跨叙事学与文体学的双重视野,是后经典叙事学复数之一,她在叙事学与文体学的关系中找到了叙事学学科的独特路径,开辟了一片属于申丹的独特的学术风景。结合叙事学与文体学的优点发展叙事学,在叙事学的历史上,申丹独领风骚。申丹的叙事学研究,与西方众多的后经典叙事学理论一起,成为叙事学复数重要的组成部分。

早在1998年出版的《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中,申丹就旗帜鲜明地标明了其研究的独特路径,叙事学与文体学的重合面给予申丹灵感,不过,那个时候的申丹更多地关注二者的形式技巧层面,提出要兼顾叙事学的“话语”与文体学的“文体”对小说的形式技巧进行研究。所以该著作的重点在梳理叙事学与文体学的关系,强调二者虽然具有很大的差异,但在探讨小说形式技巧方面,二者可以互为对照、互相补充。

《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的结构排列充分展示出申丹这方面的努力。它分为上、中、下三篇。上篇“叙述学理论评析”,介绍结构主义叙事学的基本理论,梳理叙事学的核心概念,涵括叙事学关于叙事作品层次的区分、叙事学的情节观和人物观等三方面的内容。中篇“文体学理论评析”介绍文体学的基本理论,考察了文体学的不同派别、文体学关于文学与非文学的区分、文体分析中语言形式与文学意义的关联以及小说文体学的局限性。在上、中两篇的基础上,下篇论述叙事学与小说文体学的关系,指出二者都是声称在语言学理论的指导下进行文本分析。尽管二者的路径、注意点不同,叙事学“话语”聚焦于文本的结构技巧,文体学“文体”的兴奋中心在语言现象,如词汇特征、句法特征、书写(或语音)特征以及句子之间的衔接方式等,但“话语”和“文体”至少具有两个重合之处,即“一为叙述视角;另一为表达人物话语的不同形式,如‘直接引语’、‘间接引语’、‘自由间接引语’、‘言语行为的叙述体’等” 1 。申丹重点探讨考察了这两个重合面,她采叙事学与文体学之长,对“叙述视角”的分类、性质、特点以及视角越界等现象展开了详细的探讨,并对不同视角叙述出来的同一个生活片段进行了令人惊叹的分析,证明合两种学科之长的叙述视角在分析文本方面可以取得出色的成果;叙事学对人物的话语形式感兴趣,文体学对话语本身感兴趣,人物话语形式与人物话语之间的关系是形式与内容的关系,在这个认识基础上,申丹研究了人物话语的不同表达形式及其功能,尤其是中国小说中转述语的独特性。

《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中,申丹开辟了一条个性的叙事学研究之路,在叙事学与文体学的双重视野中开拓了叙事学研究的新方向。2005年,在被称之为目前国际上“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叙事理论导论《当代叙事理论指南》中,申丹的论文《叙述学与文体学能互相做什么?》重申了叙述学与文体学的双重视野:“既然作品表达层涵盖结构方面(叙述学)的选择和语言方面(文体学)的选择,如果仅仅聚焦于其中一个方面,就难以全面揭示‘故事是怎样表达的’。若要全面了解叙述作品表达层的运作,就必须将叙述学和文体学的方法结合起来对作品进行探讨。” 2 申丹还针对目前学界较多的在做纯叙事学和纯文体学研究,跨学科研究明显不足的现状,对未来的研究提出了建议:

首先,就理论探讨而言,需要对叙述学的“话语”和文体学的“文体”做出明确的界定;

其次,在文体学的著述中,若能论及叙述学对叙述策略的探讨,会大有裨益;在叙述学的著述中,应该向读者说明叙述学研究的范围和具体对象,并说明若要更为全面地探讨“故事是如何表达的”,就需要更多地关注作者的“文体”;

此外,我们不妨拓展一下里蒙·凯南先前的号召,在采用叙述学和文体学的方法来研究叙事表达层时,关注语言媒介与其他媒介之间的关系;

最后,就“文体研究”而言,我们还可以再往外拓展一步,进行不同语言之间的比较研究。 3

无论是叙事学还是文体学,申丹的建议都可以起到拓展学科发展的作用,叙事学与文体学互为补充、对照的关系,使二者皆可在对方的领域大展拳脚。这个时期申丹的注意中心,仍然在作品的表达层。

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申丹发现,叙事学与文体学的双重视野不仅可以研究叙事作品的形式技巧,展示故事是如何艺术地被表达出来,还可以深入挖掘作品的潜文本。在2009年出版的《叙事、文体与潜文本——重读英美经典短篇小说》中,申丹发现,尽管国内外对英美经典短篇小说的阐释论著汗牛充栋,但“不少论著为作品的表层意义所困囿,忽视作品的潜文本(subtext,即字面下的深层意义。)因此我们有必要对一些英美经典作家的短篇小说进行重新解读。若采用叙事学(叙述学)和文体学的方法,且运用得当,有利于挖掘这些作品中长期以来被遮蔽的潜文本” 4 。在这里,申丹正式提出了兼具叙事学和文体学双重视野的研究方法——整体细读法,并成功运用整体细读法对八篇英美经典短篇小说进行了令人耳目一新的解读,挖掘出作品的潜文本。整体细读法是本书研究的一项重要内容,此处暂不表。在2010年出版的《西方叙事学:经典与后经典》这一整体介绍西方叙事学理论的专著中,申丹再次重申了叙事学研究的双重视野。值得注意的是,这本专著是面向高校学生的教材,对双重视野的强调意味着它作为一种成熟的理论和方法进入了叙事学学科领域。

从上文介绍可知,申丹并不仅限于为叙事学提出新的研究方向,在文体学方面,叙事学也可以成为文体学的有益补充。但申丹的兴趣主要在叙事学方面,从理论方向的提出到实践应用,以及由此而产生的新的方法论说明,叙事学与文体学结合的研究路径是可行的。只是遗憾尽管申丹的著作已经是叙事学研究领域的重要论著和资源,但叙事学与文体学相结合的实践应用并不广泛,迄今为止做的最成功的还是申丹本人带有示范性质的个案研究,她提出的方法论——整体细读法也尚在推广介绍之中。本书将在后文详细介绍整体细读法,此处按下不表。

1 申丹:《叙述学与小说文体学研究》(第三版,)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第185页。

2 申丹:《叙述学与文体学能互相做什么?》,见James Phelan,Peter J.Rabinowitz主编:《当代叙事理论指南》,申丹、马海良、宁一中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50-153页。

3 申丹:《叙述学与文体学能互相做什么?》,见James Phelan,Peter J.Rabinowitz主编:《当代叙事理论指南》,申丹、马海良、宁一中等译,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第150-153页。

4 申丹:《叙事、文体与潜文本——重读英美经典短篇小说》,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9年,第1页。 M+30+dFN37rMaw/TkO3c3QGC5bPwZX0YHMcEcbim5jeiE+BhwxHkkwvaIg3bIZ7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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