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科学技术哲学的学科性质

科学技术哲学是一种什么性质的学科？它在人类知识系统中占据什么位置？同相邻学科的关系如何？这就是科学技术哲学的定性和定位的问题。

学科性质主要指学科的研究对象、研究方法和功能。科学技术哲学以自然和科学技术为研究对象，主要是用哲学方法进行研究，作出哲学结论，为认识自然、改造自然、保护自然、创造自然提供正确的世界观与方法论。定性与定位相联系。学科定位指在学科结构中处于什么位置，属于哪个大学科，包含哪些小学科，有哪些相邻（相近、相关）学科。

科学技术哲学是哲学中的一个二级学科。目前哲学这个一级学科，共有八个二级学科：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哲学、外国哲学、逻辑学、伦理学、美学、宗教学和科学技术哲学。

科学技术哲学是哲学的一个分支，同经济、社会的关系密切，所以人们常把它看作是文科。但它又以自然和科学技术为研究对象，又有点像理工科。科学技术哲学亦文亦理，像一种“两栖类动物”。它研究的范围很宽，知识跨度大，包容各种思维方式（哲学思维方式、自然科学思维方式、工程技术思维方式、社会科学思维方式等），这在众多学科中是不多见的。

科学技术哲学的相邻、相近、相关的学科特别多，彼此之间常常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互相渗透，互相包含，彼此之间的界线比较模糊、富于弹性，很难分辨得一清二楚。

现在谈谈科学技术哲学同几个学科的关系。

其一，科学技术哲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辩证唯物主义与历史唯物主义）。从自然辩证法的角度来理解科学技术哲学，可以把它看作是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一个部分，是马克思主义的自然观与科学技术观。辩证唯物主义的基础是自然观，物质、运动、时间与空间以及辩证法的基本规律，对自然界都适用。哲学的本体论同自然观是很难分开的，所以有些学者认为，辩证唯物主义就是自然观，自然观就是辩证唯物主义，如果离开了辩证唯物主义另讲一套，那就是回到旧的自然哲学。有人认为一些教材讲自然观时，是人们所熟悉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加自然科学的科普介绍。我们认为马克思主义哲学是个学科群，不同的分支处在不同的层次上。亚里士多德曾说过第一哲学、第二哲学，笛卡儿曾把哲学比喻为一棵树，有树干有树枝。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最上面也是最基础的层次，是宇宙观，是整个宇宙的最一般的原理，自然、社会、人类思维三大领域都适用，属第一哲学，这就是辩证唯物主义。第二层次有自然观、历史观和思维观，三足鼎立，分别论述这三大领域各自的最一般问题，属第二哲学。科学技术认识论、方法论同认识论也有类似的关系。关于科学技术与社会的部分，又可看作是历史观的内容。

其二，科学技术哲学与西方哲学。科学技术哲学自然要谈及一些西方著名哲学家，如亚里士多德、康德、黑格尔等。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说，科学家要自觉掌握辩证法，就要学习古希腊哲学和德国古典哲学。现代西方哲学有人本主义与科学主义两大思潮，科学主义同科学技术哲学的关系尤其密切。科学技术哲学是根据对象确定的，西方哲学是根据地域确定的。西方科学哲学同时是这两个学科的一部分。

其三，科学技术哲学与科学技术。这二者的关系从研究对象的角度来讲，是普遍性与特殊性、共性与个性的关系。共性寓于个性之中，个性中蕴涵着一定的共性。二者又有相互重叠的部分，譬如科学思想的研究，既是自然科学的理论研究，又是自然科学的哲学研究，因为科学思想既有“学理性” ，又有“哲理性”。在这里，对自然的科学研究同对自然的哲学研究之间的界线就模糊了。这两种研究角度不同，重点不同，二者各司其职，又相互联系、相互包含、相互促进、相互转化。

其四，科学技术哲学与科学技术史。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的《导言》，在《总计划草案》中被称为“历史的导言”，概述了两方面的历史：自然科学史与自然史。于光远等编译的1984年版《自然辩证法》第二部分，以“自然科学的历史发展”为题。在恩格斯看来，自然科学本质上是历史的科学，因为科学是个历史发展过程，我们都是在一定的历史条件下认识自然界的，所有的科学发现都是历史的产物。他在谈到假说时说：“历史地去理解这件事也许有某种意义：我们只能在我们时代的条件下进行认识，而且这些条件达到什么程度，我们便认识到什么程度。” 所以哲学对自然科学的概括，既是理论的概括，又是历史的概括。科学思想史是关于自然科学理论思想发展的历史，是哲学视野中的科学史，是用哲学思想史研究的方法研究的科学史，所以我国科学技术哲学工作者所作的科学史研究，主要是科学思想史研究，而不是（也不可能是）关于科学史的考证性研究。山西大学科学技术哲学研究中心认为，科学思想史是科学技术哲学三项主要研究内容之一。而自然科学史、科学思想史是历史学的分支学科。

其五，科学技术哲学与科学学。科学学的英文名称是“the science of sci-ence” ，可直译为“关于科学的科学” 。这同旧的自然哲学号称的“科学之科学”很相近，但意义不同。科学学并不想凌驾于科学之上，更不想取代科学，而只是把科学作为科学研究的对象。目前学术界对“科学学”尚无统一的定义，一般认为它从整体上研究科学学的性质、结构、功能、发展规律及其与社会的关系。它强调从整体的角度，而不是从哲学的角度研究科学。科学学的研究方法，多为社会学、统计学方面，要处理很多数据，提出一些公式，画出一些曲线，作定量分析。科学技术哲学带有一定的思辨性，科学学带有一定的实证性。科学学研究有理论研究、应用研究两部分，理论研究部分同科学技术哲学更加接近。科学学以研究自然科学为主，也包括社会科学、人文科学，这与科学技术哲学不同。过去科学学不研究技术，现在国外已出现一种关于科学和技术的研究，称为“Science and Technology Studies” ，我国有学者主张译为“科学技术学”，并认为这是一个大学科群，包括科学技术史、科学技术哲学、科技社会学、科技决策与管理、科技文化学、科技传播学等分支。有人建议把科学技术学定为一级学科。

最后，科学技术哲学与一些相关的边缘学科。在理工农医各科中凡是同社会有关的和在文科中凡是同科学技术有关的结合部、互渗区、交叉点，都可以成为科学技术哲学研究的内容。这些边缘学科有：科技经济学、科技社会学、科技文化学、科技伦理学、科技法学、科技美学、科技管理学、科技人类学等，这些学科既是经济学、社会学、文化学、伦理学、法学、美学、管理学、人类学的分支，也可以看作是科技哲学的分支。

从科学技术哲学的研究内容与相关学科的关系来看，这个学科有以下特点：

第一，综合性。科学技术哲学是从整体上把握自然界与科学技术的最一般问题，是宏观认识，而不是微观认识。它是对人类的许多学科的知识和人类的认识、改造、保护、创造自然界的实践活动所作的综合性的哲理性概括。它既不是思辨性的，也不是实证性的，而是建立在综合概括基础上的哲理性的研究，采用的是综合性的思维方式。

第二，交叉性。科学技术哲学从一个方面体现了科学与技术的交叉，各门自然科学之间的交叉，各门工程技术之间的交叉，科学技术与哲学的交叉，科学技术与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交叉，自然与社会的交叉。凡是比较认真的科学技术哲学研究，都是不可能只应用一个学科的知识。

第三，辐射性。所有的人类认识、改造、保护、创造自然的活动，所有的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领域，都蕴涵一定的哲理性，因此所有这些活动和领域都可以成为科学技术哲学所关注的对象。科学技术哲学就像一棵大树，枝繁叶茂，盘根错节，它的渗透性犹如水银泻地。

纵观诸多学科，有的是聚焦型、凝聚型的，像一颗颗粒子；有的是弥漫型、扩散型的，像一种场；有的学科比较窄、比较稳定，学科界限、研究范围比较明确、清晰；有的学科比较宽、比较灵活，学科界限、研究范围比较模糊，富有弹性。科学技术哲学显然属于后者。

其实，所有的学科分类都是人为的、相对的，所有的学科界限都是可以改变、超越、突破的。在这方面，科学技术哲学已显示了它的活力。 oEB5nA+0H9LgT7nRP09vHEXHBZ3Z8s1K6XfZItPny7ZvQmgrPTx36tWsQu+509C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