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不但有感知现实中实际存在物的能力,也有对将要发生的事进行感觉、推测的能力。这种能力对人类而言是一个重要的贡献,因为人这个物种在适应外界的过程中总是不断地面对种种困境。我们将此能力称为认同或移情能力(identification or empathy。)这种能力在人身上高度发达,其存在范围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在精神生活的每一角落都可见其踪迹。如果我们被迫预见、预断或预测在某一特定情势下该如何行动,就必须学会怎样去利用我们的思想、感觉和感知的相互关系对此情势做出正确的判断。重要的是要获得一个着眼点,我们好借此以加倍的努力去迎接新形势,或以百倍的小心去避免它。
移情出现在人们相互交谈的时候。如果不能在交谈的同时设身处地认同对方,则不可能理解对方的话。戏剧便是以艺术化的手段表达移情的一种方法。移情的例子可见于当某人注意到另一个人身处险境时,所产生的一种奇怪的焦虑不安感。这种移情作用可能非常强烈,致使他不由自主地做出防御动作,尽管他自己并没有危险。我们都知道当某人不小心摔坏了杯子时,在场的旁人可能做出的动作。在保龄球场,我们常可看到某些运动员的身体随着球的滚动而扭曲或伸展,仿佛他们想借此运动影响球的滚动路线。同样,在足球比赛中,看台上的观众在他们所喜欢的队员乘胜进军时,会做出仿佛在随其方向运动的姿势;在对方队员得球时,又会做出带有抵抗意味的动作。较为常见的表现方式是,汽车乘客在感到危险迫在眉睫时,会身不由己地做出踩刹车的动作。如果某人在一座高楼上用水擦洗窗户,从楼下经过的人大都会紧缩身子或做出遮挡回避的动作。当演讲者乱了方寸、讲不下去时,听众也会感觉压抑和不安。特别是在剧院里,我们很难避免使自己认同于演员,很难不在内心中扮演和充当各种各样的角色。我们整个的生活在极大的程度上依赖于这种认同能力。如果要追溯这种在行动上、感觉上觉得自己仿佛是另一个人的能力的起源,我们就可能在与生俱来的社会感中发现它。 这实际上是一种宇宙感,它反映了存在于我们内心的那一个宇宙的相互联系;它是人作为人不可逃避的根本特征。它使我们能够对存在于我们身外的事物表示认同。
移情作用在程度上各不相同,就像社会感在程度上各不相同一样。这些可以在儿童身上观察到。有些女孩醉心于她们的洋娃娃,就好像这些洋娃娃也是人一样;而另一些儿童则对自己的内心世界感兴趣。如果将人与人之间的社会关系排除在外,转而去关注不那么有价值的或无生命的物件,则个体的发展就可能完全停止。我们见到有些儿童会虐待动物,如果不是几乎完全缺乏社会感,则这种现象根本不可能发生;如果有了对其他生物的痛苦设身处地的想象,这种事是不可能发生的。这种缺陷的结果导致儿童认为与其同伴的关系价值甚小,或对其认为不值一提的东西没有兴趣,使他们只考虑自己,完全失去了对他人的喜怒哀乐的兴趣。这些表现与缺乏移情能力密切相关。如果设身处地地想象他人处境之能力的欠缺发展到了极端,个体就会彻底拒绝与同伴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