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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是对为道者行为的描述，前两节为顺应事物的自然状态，后两节为利用事物发展的自然趋势。
古之善为道者 [1] ，微妙玄通 [2] ，深不可识 [3]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4] ：
豫焉若冬涉川 [5] ，犹兮若畏四邻 [6] ；俨兮其若客 [7] ，涣兮其若凌释 [8] ；敦兮其若朴 [9] ，混兮其若浊 [10] ，旷兮其若谷 [11] 。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 [12] ？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13] ？
保此道者不欲盈 [14] 。夫唯不盈，故能蔽而不成 [15] 。
[1] 善：顺应自然的行为为善。善为道者，即以顺应自然行道之人。王弼本此句作“善为士者”，据帛书乙本、傅奕本与河上公注改正。
[2] 玄通：通彻，通达。
[3] 深：深奥。识：认识，理解。
[4] 强：勉强。容：用如动词，形容、描述。
[5] 豫：犹豫，此处当指畏惧。涉川：涉水过河。
[6] 犹：犹豫，此处当指警惕。四邻：四周邻国。
[7] 俨：庄重。客：做客。王弼本“客”字作“容”，据楚简本、帛书本、河上公本、傅奕本改正。
[8] 涣：消散，疏散。释：消融。王弼本此句作“涣兮若冰之将释”，据帛书本与高亨校注改正。
[9] 敦：敦厚，质朴。朴：未经加工的原木。
[10] 混：混沌。浊：浑浊不清。王弼本“混兮其若浊”在“旷兮其若谷”之后，据帛书乙本语序改正。
[11] 旷：宽阔，空旷。谷：山谷。
[12] 静之：使之静。徐清：慢慢明净。
[13] 安：安定。动之：使之动。徐生：慢慢生长。王弼本“以”后有“久”字，据楚简本、帛书本删。
[14] 保：保持。不欲盈：不想盈满。
[15] 能：宁，宁可。刘师培：“‘能弊’之‘能’，义与‘宁’同，言宁损弊而不欲清新廉成。”蔽：通“敝”，破旧。成：完整。王弼本此句作“蔽不新成”，据帛书乙本、傅奕本与高明校注改正。
古时以顺应自然行道之人，微妙通达，深奥得不可理解。正是因为不可理解，所以勉强对他们做出形容。
畏惧啊，好像冬天涉水过河；警惕啊，好像畏惧四周邻国。庄重啊，好像在做客；疏散啊，好像春冰消融。敦厚啊，好像尚未分解的原木；混沌啊，好像浑浊的流水；空旷啊，好像宽阔的山谷。
谁能让浑浊净下去慢慢明净？谁能让安定动起来慢慢生长？
保持这个道的人不想持守盈满。正是因为不想持守盈满，所以宁可保持破旧也不持守完整。
古之善为道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道不可言说，无形无状，深奥微妙。行道之人自然也就像道一样，深奥微妙，难以理解。为了让人们理解行道之人的心态与行为，下面多方设喻勉为描述。
豫焉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敦兮其若朴，混兮其若浊，旷兮其若谷。 七句话描述圣人顺应事物的自然状态，即不以价值判断区分事物，当结合有关章节来理解。
“豫焉若冬涉川，犹兮若畏四邻”所指相同。冬天涉水过河与四周邻国的威胁，都会使人畏惧和警惕。这两句话喻指圣人畏惧和警惕自己的行为偏离大道，如五十三章所说“使我介然有知，行于大道，唯施是畏”。
“俨兮其若客，涣兮其若凌释”所指相同。俗话说客随主便，即顺其自然。春冰消融，随水流动，亦是顺其自然。这两句话喻指圣人一切顺应自然，如二章所说“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为始”。
“敦兮其若朴，混兮其若浊”所指相同，当与“旷兮其若谷”结合理解。“朴”为未经分解的原木，“浊”指代浑浊的流水，二者皆喻指混同不分。“旷”字形容山谷空旷空虚，空旷空虚则包容。如四十九章所说“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即不分善与不善、信与不信，而是善待与信任天下所有之人。
孰能浊以静之徐清？孰能安以动之徐生？ 本节主要是讲事物反向运动及其条件问题。吴澄说：“浊者动之时也，动继以静则徐徐而清矣。……安者静之时也，静继以动则徐徐而生矣。”混浊变为明净，安定变为生长，皆为事物的反向运动。但事物并非无缘无故地向着相反的方向运动，反向运动需要条件。浑浊慢慢变为明净是因为“静”，则“静”是混浊变为明净的条件。安定慢慢变为生长是因为“动”，则“动”为安定变为生长的条件。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蔽而不成。 当事物发展到极点时，一定会走向自己的反面。为了避免不利的转化，保持道的人不要持守盈满。但这并不是说不要争取盈满，而是说即使取得盈满，仍要退守缺敝。唯有如此，才能避免事物走向反面，并可继续利用道的反向运动。“敝而不成”为帛书乙本、傅奕本，河上公本、王弼本皆作“敝不新成”。二者的意思无大区别，皆在说明如何防止事物出现不利转化。一些学者主张将“蔽而不成”改作“蔽而新成”，改后则失经文本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