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学在农业和生理学上的应用》的第六版和这一版之间有16年了。在这期间我有机会研究一个难题,即在农业生产实践中如何应用科学成果。
这个难题基本原因在于科学理论和实践之间没有建立任何联系。
在农民中间养成一种狭隘观点,他们的教育水平比起工业来要低得多;他们认为用科学要费脑筋,理论和实践是直接矛盾的,所以他们低估理论的作用,甚至毫不注意理论。他们认为过多地考虑和利用科学给农业提供的成果,反而会影响他们原来的实践活动。
的确有这样的事实。当实践上需要科学和理论的时候,有时也会给实践增加麻烦。开始时准会给实践带来相反的结果。人们不知道要正确而熟练地运用科学成果,不是自然而然就能成的。正好像需要学会熟练使用一个复杂的工具一样。
对于正确的或者错误的认识,任何人都不能漠不关心。因为认识决定人们的行动,认识指导人们的业务。
由于认识上的缺点,在实践中意识不到自己许多方法的改进是那些正确认识指导的结果。这些认识是科学提供的,科学解释了植物生长的方式,科学阐明了土壤、空气、耕作和肥料对植物的影响。因为农民在这些科学和实践之间没有找到相互联系的事实,他们就得出结论:科学和实践之间没有任何联系。
长期以来,农民在其实践活动中,被他自己亲身经历到的许多传统观念束缚着。如果他的认识提高到了普通的水平,那么,他又被某些权威束缚着。这些权威的经济制度被称为是典范的。因为没有什么基础,所以更谈不到批评这种制度了。
泰伊尔(Thaer)在苗格里所发现的,对自己农田好的,有利益的,就认为对所有的德国田地都是好的,都是合理的。劳斯在洛桑实验站很小的一块地上所得到的结果,被认为是英国所有农田的“原理”。
在传统观念和名家迷信的统治下面,实践者不能正确理解每天在眼前所发生的事实。最后,这些实践者不能区别什么是偶然的意见。其结果是在生活中当科学怀疑某些传统观念解释事实的时候,实践方面似乎还证明“科学否认事实的存在”。
当科学认为用个别成分代替厩肥的不足是一个进步。或者,当科学证明磷酸盐对根类作物,铵盐对土豆不是特别重要的肥料,实践方面就说:“科学否定了这些物质的作用。”
由于这一类的误会引起了长期的争论。实践方面不理解科学结论,并且认为必须保卫自己的传统观念;这个争论,不反对它不理解科学原理,只反对他们自己形成的那些错误观念。这个争论现在还没有解决,农民到现在还没有变成有权威的仲裁者,农民能否得到科学方面实际的帮助,我怀疑,那个时刻是否已经到来。我寄希望于年轻的一代,他们具有比父辈完全不同的锻炼和修养来投入实践。至于我自己,已经有年纪了,组成我身体的元素正在腐烂,趋向于开始新的生命循环。已经是处理自己财产的时候了,已经没有时间再拖延了。如果还有时间,我还要说。
因为在农业上的每一个实验都要继续一年或几年才能得到正确的结论,那么,我几乎没有希望见到我的学说的最后结果了。最好的情况是我能够把我的学说阐述清楚,以便有谁详细读我的著作的时候,不致引起许多误会。需要从这样一种观点来看待我著作中带有争论的部分;我一直相信我在农业上已经充分阐述了规律性的认识,为了推广这些观点,宣传这些观点,正如一般在科学问题上做的一样,有时,不大关心其错误;但是,最后我坚信,这是错误的道路,需要破除迷信,以便为真理建立巩固的基础。任何人都不会拒绝我在自己的学说中去掉糟粕的东西,正因这些糟粕,许多年来,有人企图使这个学说变成毫无价值的东西。
从许多方面责备我不公正的地方,在于我批评现代的农业是一种掠夺式的农业。的确,按照许多农民给我的关于自己农业的那些报告,我反对上述种种责难,不能认为它们都是正确的。我确信,德国北部沙克松里、汉诺威、布劳恩施魏克的许多农民是非常关心归还其从土壤中取去的成分。那么在这里,说是掠夺式的农业是无可非议的。
但是,如果说是整个农业,那么能够了解农田处于什么状况的人不多。
到现在,我还没有碰到哪一个农民,能像某一个工业企业主对自己的每一块地有一本收支账,在账上记着每年在这田里施入多少和从田里取出多少成分。
农民有一个老毛病:每个人都从自己狭隘的观点来判断农业,如果一个人没有犯错误,那么他就倾向把这个人看成是一贯正确的。
直到现在,继续不断地从德国大量运出骨头,就是一个实际证明,说明关心归还田地里磷素的农民是如此之少。如果在巴法林、格依费尔德的一个小小的工厂,从慕尼黑郊区运到沙克松里150万斤骨头,那么这都是从巴法林田地里剥夺来的。
强者剥削弱者,有知识的剥削无知识的,比比皆是。在德国北部许多地方,实际上进行着无情的掠夺。将来德国甜菜工业的历史给现在许多人证明:由于施用过磷酸钙和海鸟粪的结果,甜菜达到很高的产量和很高的糖分,而且许多年都没有减产。结果,这些无知的剥削者,开始考虑这样好的产量,将会永远重复出现。他们忽略了,在这种经营方式下面,土壤中的钾素将会减少,归根结底,还是要使土壤贫瘠下去。他们说:钾肥很贵,用那么多钱买钾肥,可以买三四倍多的过磷酸钙和鸟粪了。他们想在自己田里施海鸟粪和过磷酸钙的做法好,而花很大的代价利用厩肥中的钾素,他们想代替厩肥,但是他们不知道如何代替。
毫无疑问,他们盘算错了,他们在出售蜜糖和酒糟的时候,他们就出售了对生产糖的最重要的物质,同时出售了自己田里的肥力。他们将会看到,可能只要几十年,正如这个已经在法国和波格明证明了的一样,在这种经营方式下,经过一定时间,突然地甜菜中的含糖量从10%~11%降低到3%~4%;他们还会看到某些田过去的产糖量很高,现在田里的肥力已经不能通过施用过磷酸钙和海鸟粪而恢复了。
这样一来,某些地区,在现有的经营制度下,其制糖工业似乎还很繁荣,可是经过两代人以后,那将可以作为一个例子,以证明从前那些不学无术的人,把生产弄到如此地步。这种生产理论的本质是他可以在一丘田里连续不断地永远高产,而不消耗地力。
在英国也发生同样的事情,在所有栽培萝卜的田里,没有归还钾素,结果使萝卜的质量开始变坏。在那些地方只有直接牧羊,萝卜的产量和质量才能保持不变,因为,在那些田里完全保持了钾素的含量。
尤·李比希
于慕尼黑
1862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