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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英语与法语:征服、逆袭与争霸

英法两国隔海峡相望,毗邻的地理位置天然地使两国的历史、文化、经济、政治盘错交结、水乳交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频繁的交往中,作为交际媒介和文化载体的语言必然会留下鲜明的烙印,英语、法语的语言发展史和历史进程就这样巧妙地重叠了。

英语和法语虽同属印欧语系,但分属不同的语族:法语属印欧语系的罗曼语族(Romance),即拉丁语族,它实际上由拉丁语演化而来,而英语则属印欧语系的日耳曼语族,起源于盎格鲁-撒克逊语。虽然英语、法语属于不同的语族,但影响英语最大的语言却是法语,而不是其他的日耳曼语族语言。英语是一门非常开放的语言,在形成和发展过程中通过大量吸收外来语,不断丰富和完善自己,可以说世界上没有哪一门语言像英语这样包容。在英语吸收的众多外来语中,法语占据了最重要的地位。英语深受法语影响,起初是由于法国对英国的入侵,但如果仅仅是军事上的优势,不足以形成这种纵深的语言融合,更不足以使这些法语元素在英语中传承下去,而不是泯灭于英语发展的历史长河之中。因此,其中必然有更深层次的原因。除了语言的表层现象,任何一个民族的语言都包含且表达了本民族的文化内容及特点。当一种语言接触另一种语言时,自然也会接触到它的文化内容,如果文化内容足够先进便会被学习、保留,而语言作为文化的载体,其要素也才能真正被另外一种语言所吸收且传承下去。

发达的文明往往会引发相对落后文明的崇拜及效仿,而语言作为文明的传递和表达方式也就成为学习和传播的首要对象。今天英美文明的强盛,引发了英语在世界范围内的广泛传播,而近代法兰西文明的灿烂成果—法国哲学、艺术和文学的成就,使当时整个欧洲都拜倒在法国文明脚下,被“法兰西岛”的语言所吸引。正是在这样一种氛围中,英国感受到了学习法国文化的必要,英语欣然接纳了大量的法语元素。

11世纪末,法语已经是发展成熟的文学语言,享誉欧洲,是当时欧洲方言中最重要的语言,其重要性甚至可以与拉丁语相提并论。13世纪初,法兰西走向强盛,其经济、法律、教育和文艺蓬勃发展,展现了自罗马人以来史无前例的繁荣昌盛局面:手工业迅猛发展;农奴制度彻底消失;知识勃兴,巴黎、奥尔良等地相继出现一批著名大学;“经院哲学”兴起;哥特式建筑与雕刻日臻完美;文学成就熠熠生辉,以英雄史诗为代表的中世纪法国文学则对后世法国及欧洲文学产生了不容小觑的影响,并赋予了法语无穷的魅力,这些都推动了法语的对外传播。法兰西荣登基督教文明的新巅峰。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法国大学对英国大学的影响。中世纪欧洲的大学大体可分为两类:以博洛尼亚大学为代表的学生大学、以巴黎大学为代表的教师大学。两者的区别主要在于组织形式不同,学生大学由学生委员会雇用教师,支付教师薪酬,并有权解雇教师,学生是大学所有者,教师只是大学员工。在教师大学里,教师行会负责大学管理工作,校长由教师选举产生,学生的地位类似商业领域的学徒,教师类似师傅。法国历史上第一所大学巴黎大学(Université de Paris)是欧洲最古老的大学之一,1261年正式使用“巴黎大学”一词,其前身是建于1253年的索邦神学院(Collège de Sorbonne),亦即巴黎圣母院附属学校,该神学院的教学活动可以追溯到1150—1160年间的天主教修士宣教活动。13世纪,法国巴黎的师生自发组织起来,希望增补圣母院的神学教育,消息传出后,来自法国本地及英国的学生蜂拥而至。1253年,在圣吉纳维夫山上,罗伯特·索邦(Robert de Sorbon)为远道而来的学生准备好了校舍——索邦神学院,由于法国国王的支持,该学院很快成为中世纪知名的神学院,其盛名吸引了各国学者来此游学,其中包括意大利诗人但丁和哲学家圣托马斯·德·奎恩。

牛津大学是英语世界最古老的大学,其具体建校时间虽不可考,但可以肯定的是从1167年开始,从巴黎回到英国的师生推动了牛津大学的形成和发展。11世纪伊始,越来越多的教士从事经院哲学的研究,并到欧洲各地讲学,这种日益频繁的学术交流活动使得欧洲相继形成了几个讲学中心,如意大利的博洛尼亚和法国的巴黎,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各地教士都可以来讲学和听课的传统。在12世纪之前,英国是没有大学的,英国人只能去法国和其他欧陆国家求学。1167年英格兰国王亨利二世同法兰西国王菲利普二世发生争吵,亨利二世一气之下召回了在法国巴黎的英国学者,并禁止他们再去法国讲学或从事研究。另一说法是,法王一气之下,把英国学者从巴黎大学赶回英国。无论实情如何,这批英国学者从巴黎回国,来到牛津,从事经院哲学的教学与研究,从而使牛津迅速发展成为英国经院哲学教研中心,并成为继博洛尼亚和巴黎之后欧洲的第三个学术研究中心。

1066年,法国诺曼底公爵入侵英国,开始了在英国的诺曼王朝统治。虽然这一时期得益于军事上征服、政治上统治的便利,法语在英国广泛传播,但是如果没有文化上的优越性和吸引力,英国人对法语的使用不可能长达三个世纪,也不会在英语中使用如此多的法语借词,并把其中的70%都保留下来。以饮食为例,诺曼人到来之前,英国菜式相当粗糙,只有炖肉和简单的肉汤,但伴随法国文化的传入,中世纪的英国菜变得精致多了。英语中的烹饪词汇几乎都源于法语(以下为现代法语和英语的拼写对照),例如:cuisine→cuisine(烹调);bouillir→boil(煮);frire→fry(炸);rôtir→roast(烤);griller→grill(炙烧);mincer→mince(剁肉);braiser→braise(焖);saucer→sauce(加调料);brocheter→broach(用铁叉串肉);toster→toast(烘烤)等。因新事物的引入,新事物的法语名称也被一并引入了。正如翻译家裘克安所说:“早期引入的多为英语中没有的事物名称,以后则甚至引入类同的名词和概念。”

英法百年战争爆发后,法语逐渐失去了在英国的特殊地位,英语又重新成为英国的官方语言(official language)。但人们还是使用法语,只是把它当作一门外国语,还有人编写了儿童用的法语教材,把法语称之为一切上流人士都应该会的语言。13世纪末,英国人戈蒂埃·比比斯沃斯(Gautier de Bibbesworth)编写了一本很厚的法英对照词汇汇编,这成为法英词典的雏形。14世纪,英国又相继出版了几种法语语法手册,而在法国,晚至16世纪人们才开始研究法语语法,可以说法国语法研究起源于英国。这些都显示了当时英国人对法国文化、对法语的推崇。

历史上这些重大的变故使英语脱离了原本的发展方向,向法语靠近,最终走上了与日耳曼语“告别”的道路。一方面,尽管直到今天英语仍然属于日耳曼语族,但它与同语族其他语言已经相距甚远;另一方面,它虽然深受法语影响,但是与法语还是保持着明显的区别。因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英语似乎是由日耳曼语族和罗曼语族混合而诞生的语言。 sfA8oovHhy0jFQ7Q7xX5di7Q9Uzv4GnKd5lf2FSzyshnD5yKBnQgOY0wfFfJFOV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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