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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北欧语对英语的影响

北欧语对英语的影响,离不开北欧海盗对英格兰的入侵。8世纪开始,北欧海盗就频频光顾英国海岸,掠夺战利品后就返回北欧家乡。9世纪时,北欧海盗开始改变策略,不满足于掠夺战利品,而是想掠夺土地,放弃漂洋过海的不稳定生活,转而拿起农具,犁田为生。北欧海盗在英国定居下来有两个事件对北欧语和英语的影响较大,一个是历时近百年的“丹麦区”的设立,另一个是近30年的丹麦国王兼任英格兰国王的时期。

865—954年间,北欧海盗建立“丹麦区”,开始在英国定居。865年,盎格鲁-撒克逊人所称的“异教军”(Great Heathen Army)大举入侵英格兰,这次不再是掠夺后离开,而是想彻底征服英格兰四国:东盎格利亚、诺森伯利亚、默西亚、西塞克斯,并定居不列颠。异教军最终得逞,占领了英格兰北部和东部的大片土地,基本消灭了东盎格利亚、诺森伯利亚、默西亚,只剩下西塞克斯还在和北欧入侵者战斗。878年,西塞克斯国王阿尔弗雷德打败丹麦军阀古斯鲁姆(Guthrum),双方开始坐下来谈判,商谈签订系列条约。879年,阿尔弗雷德大帝被迫承认英格兰东北部归丹麦管辖,用丹麦法律治理,史称为“丹麦区”(Danelaw)。886年,双方正式签订条约—卫德莫条约(Treaty of Wedmore),明确了双方边界,承诺和平相处,丹麦人统治区包含14个郡,丹麦区实行丹麦法,盎格鲁-撒克逊的法律不再有效。10世纪早期,西塞克斯国王爱德华(Edward the Elder)收回大部分失地,954年,丹麦治下最后的诺森伯利亚和约克也被收复。

1013—1042年间,是丹麦王冠和英国王冠合二为一的时代。1013年,卡纽特大帝的父亲、丹麦国王斯温一世(Sweyn Forkbeard)成为英格兰国王,开启了丹麦和英国共治的时期,尤其是在卡纽特大帝在位期间,两国之间的制度性联系更加紧密,英格兰成为“北海帝国”的一个组成部分。

以上两个事件,不仅意味着两个民族、两个国家的军事政治经济版图的变迁,同时也代表着两门语言、两种文化的水乳交融。虽然古英语是大多数民众的语言,但因为丹麦人是胜利者、征服者,其北欧语的地位也非常高。古英语和古北欧语同属日耳曼语族,前者属西日耳曼语支,后者属北日耳曼语支,许多词汇同宗同源,但语法差异较大。北欧海盗定居“丹麦区”后,当地许多地名用北欧语命名,这显示北欧人可能是开疆拓土的先驱,去到了盎格鲁-撒克逊人未曾涉足的地方。878年,“丹麦区”的北欧人皈依基督教,消除了盎格鲁-撒克逊人与丹麦人通婚的障碍,两门语言、两种文化之间的交流融合更加紧密了。11世纪上半叶,卡纽特大帝时期,帝国的书面语是源于英格兰西部的西撒克逊英语方言,而通用口语则是深受北欧语影响的英格兰中部地区英语方言。总之,在这个古英语和古北欧语双语并行的时代,两种语言之间交流借鉴的机会很多。诺曼征服后,古北欧语的重要性大大下降,沦为少数族裔语言,其地位甚至在英语之下。语言的演变,语言的消亡是不可抗拒的规律,英格兰的古北欧语慢慢消失在英语的洪流中。

从公元8世纪开始,随着北欧海盗的日渐强盛,英国遭到来自斯堪的那维亚人的侵袭,其中尤以丹麦人为甚。到9世纪末,入侵者占据了整个英国的东半部,那时候丹麦人(当时英国把北欧人统称为丹麦人)已在大不列颠岛上建立了大片居留地。因此,8世纪后期到12世纪,英国人民就与来自丹麦和挪威的入侵者和移民有了更深层次的接触。这种接触从不同方面对英语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北欧人在入侵并定居英国的同时,也把他们的语言—北欧语带入了英国。在长期的定居过程中,北欧人与当地人在政治、经济、文化、民俗传统等诸多层面不断融合,为语言的变化提供了社会背景。英国文化在吸收接纳北欧文化时,并非简单地全盘接受,而是有意识地加以取舍,并融入自己的再创造,如借鉴北欧语言中的一些语素,进而形成一种具有北欧语特征的古英语特征,这在语法、词汇、地名人名这三个层面都有所体现。

虽说古北欧语和古英语是两种语言,但双方自说自话大概也能交流,显示这两种语言之间存在许多相似之处。古英语与古北欧语是联系较紧密的语言,两者读音有共通之处,在语法方面都是屈折度较高的语言,在词汇方面的相似度也很高。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两点:首先是这两门语言都可以追溯到共通的原始日耳曼母语(Proto-Germanic);其次是在北欧海盗入侵定居英国期间,带来了两种语言的融合,尤其是大量的古北欧语词汇从此进入了古英语词汇。

语法方面,北欧语对英语产生了很大影响,加速了古英语曲折词形的简化过程,促进了古英语语法的改变,即从依靠词尾变化向使用介词的方向发展,并使词序变化更为自由。古英语名词的性、数、格进一步简化,名词复数形式大都用-s表示。不规则动词的过去式开始向规则动词的过去式转变。英语中有许多动词短语,而这也是借鉴古北欧语的结果。当然,有学者认为动词短语不仅仅是北欧语特有的现象,凯尔特语也具备这一特征,因此英语中出现大量动词短语这一现象,可能是受到诸多语言的复合影响的结果,而很难判定具体哪种语言影响有多大。

地名人名方面,北欧语也给英语留下了独特遗产。英格兰东部和东北部的大量地名都有丹麦语的痕迹,据不完全统计有1500个北欧化的地名,主要集中在约克郡和林肯郡。例如,以典型的丹麦语“-by”(相当于town,意思是城镇)结尾的英语地名就超过700个,例如:德比(Derby)、格林斯比(Grimsby)、惠特比(Whitby)、拉格比(Rugby)等。以“-thorpe”(相当于village,意思是村庄)结尾的英语地名也很多,指远离城市的聚居区或村庄,例如:斯肯索普(Scunthorpe)等。在人名后面加上儿子一词(-son),表示父子关系,也是构成新人名的途径,而这也是典型的北欧风格的人名姓氏,例如:杰克逊(Jackson)、约翰逊(Johnson)、迪克逊(Dickson)、安德逊(Anderson)等。

词汇方面,随着大批北欧海盗侵略、武力定居不列颠,斯堪的那纳维亚语词汇如同潮水般涌入了英格兰。英语中,来自北欧语的借词数量上仅次于来自法语和拉丁语的借词,但因为这些北欧语借词比法语和拉丁语更早进入英语,且是日常生活用语的一部分,使用频率高,是现代英语的核心词汇,因此对英语影响很大。如anger,cake,cut,get,ill,knife,sky,odd,happy,law等常用英语词汇其实都来源于北欧语,这些单词字母很少,通常只有3—5个。

古英语书面记录中保留下来的古北欧语词汇有接近150个,主要是“丹麦区”和卡纽特大帝时期流传下来的涉及政治、管理类的词汇。这150个词汇显然不能反映两种语言数百年交融的真相,之所以只有为数不多的古北欧语单词进入古英语,主要是因为流传下来的古英语书面文本是在西塞克斯王国写成的,而该王国是唯一独立于丹麦人势力的国家。诺曼征服后,出现了大量以中古英语写成的文本,在这些文本中可以找到更多的古北欧语词汇,正是在此基础上,学界认为英语从古北欧语借入的词汇一度高达2000多个,当今现代英语保留下来的古北欧语词汇就有400多个(Geipel,John.1971: 69—70)。以下是部分来自古北欧语的英语单词:

名词:anger (angr),bag (baggi),bait (bæit,bæita,bæiti),band (band),bark (bǫrkʀ),birth (byrðr),dirt (drit),dregs (dræggiaʀ),egg (ægg),fellow (félagi),gap (gap),husband (húsbóndi),cake (kaka),keel (kiǫlʀ),kid (kið),knife (knífʀ),law (lǫg),leg (læggʀ),link (hlænkʀ),loan (lán),race (rǫs),root (rót),sale (sala),scrap (skrap),seat(sæti),sister (systir),skill (skial / skil),skin (skinn),skirt (skyrta),sky (ský),slaughter (slátr),snare (snara),steak (stæik),thrift (þrift),tidings (tíðindi),trust (traust),window (vindauga),wing (væ(i)ngʀ)等。

动词:are (er,取代了古英语的“sind”),blend (blanda),call (kalla),cast (kasta),clip (klippa),crawl (krafla),cut (可能来自古北欧语kuta),die (døyia),gasp (gæispa),get (geta),give (gifa / gefa,同时与古英语词“giefan”同源),glitter (glitra),hit (hitta),lift (lyfta),raise (ræisa),ransack (rannsaka),rid (ryðia),run (rinna,同时与古英语词“rinnan”同源),scare (skirra),scrape (skrapa),seem (søma),sprint (sprinta),take (taka),thrive (þrífa(s)),thrust (þrysta),want (vanta)等。

形容词:flat (flatr),happy (happ),ill (illr),likely (líklígʀ),loose (lauss),low (lágʀ),meek (miúkʀ),odd (odda),rotten (rotinn / rutinn),scant (skamt),sly (sløgʀ),weak (væikʀ),wrong (vrangʀ),same (sami)等。

副词:thwart / athwart (þvert)

介词:till (til),fro (frá)

连词:though / tho (þó)

感叹词:hail (hæill),wassail (ves hæill)

人称代词:they ( þæiʀ),their ( þæiʀa),them (þæim,古英语用híe,hiera,him表示)。

作为文化的外壳,语言的变体必然会带来文化的变化,海盗文化在英国得到了大力张扬,海盗身上所具备的敢于冒险、勇于开拓的精神唤醒了英国人隐藏在心中的扩张欲,其海外冒险和海外扩张的野心从此一发不可收拾。英国统治者曾宣称:“海洋是开放的,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一个民族可以排斥别国在海洋上的任何可延伸区域的拓展。”在巨额利润的驱使下,英国政府及其上层统治阶级大力扶持,甚至直接参与海盗的掠夺活动中,这一情况在伊丽莎白一世统治时期尤甚。英国艺术家也不断创造各种海盗题材的作品来满足读者对海盗这一特殊群体的猎奇心理,海盗的形象频频出现在英国的诗歌、小说、戏剧和舞蹈之中。这些作品中,通常把海盗的形象无限浪漫化,美化海盗的掠夺活动,海盗也不再是凶恶狡诈的反面人物,而是化身成了敢爱敢恨、叱咤风云的海洋勇士,成为人人赞颂的民族英雄。 ID4o27KIbsPMzqRgd6hVUhwnDHlH4fPZN8aoRy8ylAao4f6ZV/dRP9GDcqTMX9z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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