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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中国语境中的“东亚”

我们知道,自戊戌变法到辛亥革命的十余年间,大量中国青年东渡日本,一方面借助日本以学习西学,另一方面通过对日本近代社会的实地观察,感受到中国落后挨打的原因就在于缺乏观念上的革命。于是,人们开始借用日译西学的名词概念来推动各种观念上的革新,“东亚”一词传入中国便是一例。事实上,早于《国粹学报》一年的1904年发刊的《东方杂志》在《新出东方杂志简要章程》第1条便开宗明义地宣称:

以启导国民,联络东亚为宗旨。

这里出现的“东亚”一词便值得引起关注。这一宗旨的发表当然有两个时代背景值得注意:日俄战争的爆发以及国学运动的兴起。这里提到的“东亚”没有明确指明来源,但显然是来自日本,值得注意的是“联络东亚”一说,应与19世纪末在日本出现并盛行一时的“兴亚论”“大亚细亚主义”之思潮有关,例如甲午战争前一年即1893年樽井藤吉(1850-1922)在其《大東合邦論》(提倡与朝鲜“合邦”而与中国“合纵”的观点)一文中就已明确使用“东亚”一词,指出当时的“东亚诸国”犹如中国春秋战国七雄相争,虽然各国不愿被“秦”所吞并,但最终仍然不得不被“秦”所统一,意谓东亚各国最终走向“一体”,乃是历史发展之必然趋势。至于其所谓的“秦”具体何指,则是不言自明的,应当是指在“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原则下,当时的帝国列强很有可能扮演“秦”的角色,而新兴后起的日本帝国(以1890年发布《大日本帝国宪法》为标志)更是统合东亚各国的唯一力量。

樽井藤吉虽是明治早期的自由民权论者,但他同时又是九州福冈的右翼组织“玄洋社”成员 ,是明治十七年(1884)在上海建立的“东洋学馆”的发起人之一(创办者为中江兆民)。该学馆的使命在于为重振东亚而培育人才,主要以培养通晓中文的人才为目标——即以“通晓清国之政治人情风俗语言”(参见《東洋学館趣旨書》)为宗旨,该学馆尽管短命,至次年9月便告解散,但却是日本近代史上第一个在海外设立的语言学校,也是1901年在上海成立的“东亚同文书院”的前身。

在此之前,日本近代史上最早的亚洲主义团体“兴亚会”于明治十三年(1880)三月在东京成立,在此组织之下,又有“兴亚学校”于同年二月成立。出任会长的是旧熊本藩主细川齐护第六子长冈护美,会员包括清朝人和朝鲜人,在当时这是名副其实的国际性团体组织,后来成为东洋学馆馆长的末广重恭便是兴亚会的骨干成员之一。该会于次年得到了明治天皇的赏赐金1千元,但不久其活动便趋于沉静,明治十五年五月,由于兴亚学校迟迟得不到文部省的官方承认而不得不关闭,并被并入文部省直辖的外国语学校,“兴亚会”的会名也于明治十六年(1883)一月被改名为“亚细亚协会” ,其后又与近卫笃麿(1863-1904)于1898年创立的“东亚同文会”合并。

由上可见,在19世纪末的近代日本,“兴亚论”已然成为一种思潮,而东洋学馆便是在其背景中成立的,而其另一社会背景则是明治十五年(1882)三月,玄洋社与其他团体组建九州改进党,以发展成为“公议政党”为目标,在全九州地区向民权派发起广泛呼吁,而在各地纷纷成立的政社作为其支部,以图建立全国性的联合协议体的政党。该政党的早期活动之一便是计划建立东洋学馆。在成立之初发表的《東洋学館趣旨書》中,有这样一段话:

盖东洋之神髓在清国之头上而存者,若论与我国之关系,即辅车相依、唇齿相保之大要也。

可见,其所谓“东洋”主要指清朝和日本,而对两者之关系则以“辅车相依、唇齿相保”来表述,而建立学馆之旨趣则在于“扳回东洋之衰运” 。于是,东洋一词作为与西洋对立的概念,具有了对抗性论述的意味。就其实质内涵来看,其所谓“东洋”,即相当于稍后出现的“东亚”。

总之,在日本,“东亚”问题开始受到关注,始于19世纪80年代,以“兴亚会”的成立为标志,形成了“大亚细亚主义”或“亚洲主义”等社会思潮。而“东亚”一词是针对西洋而言的地理性概念,本来并没有明显的地政学这一特殊意味。只是到了20世纪30年代以后出现所谓“大东亚共荣圈”这一概念,于是“东亚”一词发生了质变,已不再是单纯的地理概念,更主要的是地政学概念,含有了政治军事外交的排他性意味,还有一种帝国主义意识形态的意味,这是已为大家所熟知的事实。 svLk/+Zkvsb/1B7TQcMrLH0sBT7qI8DGsV8GfKqVcbeOSYFEKbCOEttMMuDdfdy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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