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梁启超,王韬与黄遵宪在日本的活动也是我关注的重点。再次来到总合图书馆,便是专门访求与二人相关的史料。赴日前,因准备在京都的讲演稿《王韬、黄遵宪在日本》,借阅过北京大学图书馆收藏的日人宫岛诚一郎的《养浩堂诗集》,其中正好同时收录了黄、王二人的评点。此次在东大重见此书,偶然发现,北大的藏本居然在卷末多出附录的《笔话九则》,尽管版本同样标明是“明治壬午新镌万世文库藏板”。遗落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装订成书时漏检,更大的可能性则是重印时有所增补。与源辉声保存的《大河内文书》中有关黄遵宪的部分已整理出版不同,宫岛诚一郎和中国人士的笔谈录尚未公布于世。这几则遗存在当年《诗集》刊本中的笔话,多少揭开了尘封已久的史料的一角。不过,东大的藏本仍具有得天独厚的价值,为北大本所不及,那就是盖在内封上的“大正十三年四月七日三条实宪氏寄赠”的图章,表明此本与宫岛有着特殊的关系。《养浩堂诗集》所刊第一篇序,作者为宫岛的老朋友三条实美。而据日本御茶水女子大学佐藤保先生的考证,赠书者正是其孙。可以肯定,此本应是该诗集最早的版本。
黄遵宪为宫岛诚一郎《养浩堂诗集》(1882年版)所作序(杨守敬书)
像宫岛诚一郎这样热心汉学的日本文士,当时很有一些人与黄遵宪、王韬相交往,也如同中国文人一样喜好“以诗文会友”,因此,明治年间作汉诗、写汉文的诗社、文社组织颇多。王韬在日本虽不过逗留四个月,逐日撰写的《扶桑游记》中,已随处可见参加诗酒之会的记述。其中提及的以佐田白茅为首的大来社及其定期发刊的《明治诗文》(后改名《明治文诗》),规模便相当可观。明治十四年(1881)一月更名以前,社刊至少已出至五十六集。所载有社集时之命题作品,也有任意之作并社外友投稿,附录社评及诸家评点。黄遵宪、王韬与社中多人相熟,屡有诗文或评点登诸其中。应酬套话固多,但也有些资料可补阙闻。如第四十二集“外集”部分录有王韬的《粤逆崖略》一文,于太平军始末的记述中议论间出,以见洪、杨横行天下之势根源于朝政之窳败。一篇史论,实为王韬所谓“未干当世”的“杜牧之《罪言》”。转载之文末附佐田白茅评语:“先生来访之次,余问曰:先生得意之文为何篇?先生即示此篇。”这对于了解曾经化名黄畹、上书太平天国驻苏福省长官刘肇钧,为攻占上海出谋划策的王氏心理,颇有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