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以形式句法为基础,拟对现代汉语谓语省略、名词省略、截省、假空缺句等省略结构的限制条件进行句法、语义研究,试图通过对这些省略结构的细致分析来揭示汉语省略结构的句法生成机制,并从中概括出隐藏在具体省略现象背后的如下限制条件:省略的指称限制、省略的给定限制、省略的移位限制、省略的语序限制和省略的允准限制等条件。
本研究从形式句法视角研究现代汉语省略现象。一方面,把生成语法理论尤其是最简方案引入到汉语省略研究之中,为解释汉语省略现象的句法基础提供一个理论框架。这不仅有利于突破传统汉语省略研究的局限,也可为立足于当代语言学展开汉语省略研究提供一个新的视角。另一方面,把最简方案的原则和方法应用到汉语省略研究,可以验证最简方案对汉语省略现象的解释力,从而彰显最简方案的普遍语法原则的本质,拓展最简方案的应用和解释范围,在科学地推进汉语省略结构研究的同时进一步深化我们对汉语省略现象的认识。这是本研究的理论意义之一。同时,本研究在讨论过程中将涉及汉语普通话与其他语言或方言语料的对比分析,相信分析结果及由此概括出来的研究成果能够有效地推动英汉省略结构的对比研究、口语和书面语省略结构的对比研究以及汉语方言和普通话省略的对比研究等。而通过对比,我们可以寻找不同语言或方言在省略参数设置上的差异,并在把握各种差异原因的基础上逐步逼近人类语言省略现象背后的普遍原则。这是本研究的理论意义之二。
省略结构的形式句法研究,对于指导语言教学实践有重要的意义。在母语和第二语言教学实践中,很多教材中都涉及省略现象乃至各种具体的省略结构,学生们容易混淆;有些省略现象,学生们虽然能够理解,但在句法上却不易辨别。本研究通过对现代汉语省略结构的细致描写和深入探讨以及对英汉省略结构的对比描写和分析,让学生们在掌握两种语言中省略结构差异的同时,了解造成这些差异的原因,并最终掌握省略的规律。在省略结构句法生成机制研究的基础上,将省略研究延伸到语义、语篇、语用和认知层面,这对教师和学生们阅读、写作和翻译的教学和学习都具有重要的意义。比如在阅读和翻译教学实践中,对于省略结构的空位语义信息,我们可以让学生们通过理解省略结构的句法生成机制,了解造成省略的句法和语义原因,从而采用补充和增加的理解方式进行篇章阅读或采用增译或补译的方法进行翻译。比如:
(52) a.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杜牧[唐]《清明》)
b.The rain falls thick and fast on All Souls'Day,
The men and women sadly move along the way.
They ask where wineshops can be found or where to rest,
And there the herdboy’s fngers Almond-Town suggest.
蔡廷干译
c.It drizzles endless during the rainy season in spring,
Travelers along the road look gloomy and miserable.
When I ask a shepherd boy where I can fnd a tavern,
He points at a distant hamlet nestling amidst apricot blossoms.
杨宪益、戴乃迭译
在源语中,该诗第三句的语义空位为“有人/我”,属于主语省略,同时也是语义省略。当转换成目的语(Target Language)英语时,一般采取补译法,如蔡廷干和杨宪益等的译文。因此,在省略的翻译教学中,针对不同的省略结构,采用相应的翻译方法,对学生翻译技巧的习得是非常重要的。
省略的句法、语义研究对对外汉语教学实践也有重要的应用价值。比如,魏廷冀(2010:104)在英汉谓语省略对比研究的基础上,探讨了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如何进行“谓语省略”教学。他认为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应该提醒学生,不管是汉语谓语省略句还是英语谓语省略句,都是一种由焦点来呈现对比、同一或者反向意见的句式,故在练习时,可利用重音,达到聚焦、吸引听者注意力的目的;汉语谓语省略句“也/却-助动词”可以融入汉语“能愿动词”教学单元的句型练习中,通过一般句和谓语省略句的替换练习,有助于学习能愿动词在汉语谓语省略句中的使用。
自然语言信息处理中的语法问题一直是汉语语法应用研究中的一项富有挑战性的课题。就汉语省略结构而言,各种省略结构的句法允准条件、省略结构的语义理解问题、省略结构在一定语境下的语用交际问题、省略结构在语篇中的衔接与连贯问题,都要涉及汉语省略结构的句法基础。但是我们现在对汉语省略结构的认识程度和研究深度是极为有限的,远远不能满足自然语言信息处理的需要。比如:
(53)张三看了本书,李四也看了。
(54)Tom gives Mary an apple, and banana too.
按照现有的研究成果,计算机对(53)的分析和理解是非常有限的,因为李四可能看了和张三同样的一本书,也可能看了一本别的书。而(54)属于英语剥落句,对其的计算分析和理解,目前计算机是不能处理的。由此可见,局限于现有的研究模式和分析思路是很难对省略的中文信息处理研究有所突破的,省略的句法结构和省略限制对于省略的自然语言处理至关重要,因此更新研究观念,深入探索省略的句法生成机制和省略限制条件是解决现有问题的必经之路。
我们认为词典的编纂,应该分为释义词典和用法词典两类。省略结构的用法十分复杂,一本涵盖省略用法的词典对于语言学习者来说非常必要,有助于他们更好地认知和习得省略结构。但目前并没有这样的词典。语料库语言学从语言学理论和方法的角度研究自然语言文本数据的采集、存储、加工和统计分析,目的是依据语料库提供的客观语言证据来从事计算语言学理论和实践研究及指导自然语言信息处理系统的开发。建立涵盖省略结构的学习者语料库对于语料库语言学的研究具有重要的意义,同时也会从定量研究的角度进一步深化对汉语省略现象的挖掘,弥补省略结构以内省和演绎为基础的定性研究方法的不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