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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合作性和合作原则

由于人是语言人和社会人,社交属性是现代人的根本属性。社交的媒介当然是语言,人们一个话轮一个话轮地交替进行双人对话,即“话轮转换”(turn-taking),有时还夹杂着一定的“语码更换”(code-switching),因为现代人具有双语(bilingual)或多语(multilingual)的属性。虽然偶尔出现双方“抢戏”“重叠”(overlap[ping])即抢着说的现象,但是,(1)“重叠发生于(抢着)开头或‘过渡关联点’”(transition relevance place) ;(2)“轮换前后的重叠(即两个人抢着说)或冷场(即没有人说)一旦出现,一方马上就会设法调整和修补”。 有趣的是,一般不会出现较长的沉默(silence),万一出现,甲方或乙方就会自动“挽救”。假如没有挽救的恰当语词,就用“er,um,mm,let me see,这个,那么,怎么说呢”类“模糊语/搪塞语”(hesitation filler)来填空,以免尴尬。“在多人会话中,正在说话的人可以控制话轮转换” ,可以说“老张你说呢?”类话语交接和掌控话轮转换。

交际者是否使用以及何时使用停顿、沉默、语调、音高、音长、重音等辅助语言手段以帮助达意(积极或消极意义),是否使用或何时使用体态语,如表情、点头、微笑、手势、坐姿、模糊语词、伸懒腰、打哈欠、看手表等“后通道(信号)”(backchannel [signal]),是否使用以及何时使用完整语句、单部(省略)句、简单句、复合句、并列句、并列复合句、直白表达式、间接表达式、隐喻、转喻、夸张、反讽等等,一是要看交际个体自己的交际意图、认知心理、语用能力等,二是看双方是如何协作或合作地进行本次会话的。

假如言者在某次话轮中(似乎到了停止处)说出了一个“话语未结束语”(utterance incompletor),如“but,and,however,不过,可是,还有,然后”等,或“未完成标记”(incompletion marker),如“since、when、till、假如、假如说、也就是说、当、正当”等,乙方只要拥有语用能力就会自然而然地让他继续说下去,否则,该话轮没有结束,那么该交际也就不那么酣畅。

格赖斯 [1] 十分看重此种合作,他从语言哲学视角论述了人际言语交往的合作性(cooperativeness),认为它是“会话活动的一条首要原则” 。其“合作原则”“要求每个参与者在整个交谈过程中所说的话符合这一次交谈的目标和目的” 。“合作原则”(cooperative principle,以下简称CP)包括四条准则:“(数)量准则”(maxim of quantity)、“质(量)准则”(maxim of quality)、“关系准则”(maxim of relation)和“方式准则”(maxim of manner)。具体说来,“(数)量准则”“要求说话的详尽程度正好达到交际的目的,而不是过之或不足”;“质(量)准则”“要求说话者不说自己认为不真实的话,也不说缺乏足够证据的话”;“关系准则”“要求说的话与前面的话语有联系,而不是前言不搭后语”;“方式准则”要求交际者话语简洁并有条理,避免晦涩难懂或模棱两可。 凡是违反这些准则的言语行为,原则上和“我不愿合作,我不理你”类不合作态度一样,视为违反合作原则的非理性行为。问题是,“愿意合作但偏离、蔑视(flouting)或违反 某一个准则”是常有之事,“要么使人不解或不悦,要么产生会话含义—条件是听者能够领会偏离、蔑视或违反的理由”。 另外,“有时,为了维护一条准则,不得不偏离/牺牲另一条准则” ,如

(28)A: Where does Alice live?

B: Somewhere in the suburbs of the city.

乙方为了维护“质(量)准则”(不说假话),只好偏离“(数)量准则”(说得不够明确)。由于这是愿意合作的偏离,因此产生了一种特殊会话含义,即“我不肯定”,“我不方便说”。

交际中人们有时明明知道要偏离了某个准则于是通过“模糊语(hedges)”来暗示此种偏离话语,如偏离“量准则”的“模糊语”:“As you probably know, ...”,“I won’t bore you with all the details”,“大概就这些、长话短说吧,那我就啰唆几句,可能要浪费你一个小时的时间”等等;偏离“质准则”的“模糊语”:“As far as I know, ...”,“I may be mistaken, ...”,“I guess”,“听说,王麻子告诉我的,人民网说,不知听谁说的,反正听说”等等;偏离“关系准则”的“模糊语”:“I don’t know if this is important, ...”,“This may sound like a dumb question, but ...”,“东扯西拉的,好像有点扯,有点乱,听后得捋捋”等等;偏离“方式准则”的“模糊语”:“This may be a bit confused/ confusing, but ...”,“I’m not sure if this makes sense, but ...”,“听起来可能有点糊里糊涂,有点词不达意,可不可以这样说呢?怎么说呢?大概是……之类吧”等等。

会话含义不仅是可以生成和理解的,它还具有不确定性和可撤销性。上例的含义就不是绝对的,那句话的含义也许是“我就是不想告诉你”。我们说某某“is a machine”,在不同的语境中隐含那人能干、精力充沛或呆板木讷,含义不是十分确定。之所以可以撤销,一是因为其不确定性,二是因为言者意识到了非意欲表达的含义而迅速撤销。正如生活中人们有时对客人说:

(29)该来的怎么还没来呢?

不知不觉中隐含了“这些已经到达的客人是不该来的”这一含义,于是不失时机地补充以:

(30)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除非有意冷遇客人)

格赖斯以其“合作原则”或含义理论算作“狭义语用学”,直接催生了“新格赖斯语用学(思想)”以及斯珀伯和威尔逊的“关联理论”(RT)。在格赖斯看来,言说包括表达命题、指称赋值、消除歧义,属于语义学。言说“几乎是语句的规约意义”,“并呼应于语句的成分、语序和句法特点”。 [2] (会话)含义则应该归于语用学—在格赖斯看来,“语用学要解释包括充实命题、附加命题、表现言者意图的特殊会话含义等” 。格赖斯学说的问题主要是,(1)不能解释四条准则的数量(即为何是四条),(2)不能解释准则排序的理据,(3)过分轻视关系准则或对此解释过少,(4)不能解释“合作”的方法,(5)不能解释“非合作”的情形,(6)对隐喻、转喻、夸张、反讽等的解释甚为乏力,(7)“格赖斯循环”(Grice’s Circle) [3] 。“格赖斯循环”指的是:“听者为了理解会话含义必须首先决定言者之言说内容(即真值条件和字面意义),但是,听者为了理解言说内容,又不得不首先决定其隐含内容。可见这也是格赖斯的悖论或格赖斯的疑难。”

[1] Grice, H. P. 1975. Logic and conversation. In: Cole, P.&J. Morgan (eds.). Syntax and Semantics , Vol. 3: Speech Acts . New York: Academic Press. pp.41-58.

[2] Grice, H. P. 1989. Studies in the Way of Words .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p.87.

[3] 语出:Levinson, S. C. 2000. Presumptive Meanings: The Theory of Generalized Conversational Implicature, Cambridge, Massachusetts: The MIT Press. 另见:Capone, A. 2006. On Grice’s Circle (a theory-internal problem in linguistic theories of the Gricean type). Journal of Pragmatics (38): p.645。 lJccSpxVy48qg2TCftrMnTezVBJ1j6arLlJQyrveU5+p94gb0AGp9fwNmaY3Rn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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