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像世界上所有文化一样,是本着传承本民族、宗教固有的文化,借鉴其他民族、宗教的文化,并加以不断创新这一规律向前发展的。同时还应看到,文化交流是双向的,影响是相互的。中古时期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一经形成,便反过来再影响被征服的民族和周边国家。如对波斯,自达里波斯语文学产生(8世纪末)直到现当代的波斯文学,大多是在伊斯兰思想的影响下创作的。事实上,作为东方三大文化体系之一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经伊斯兰化的波斯文化、突厥文化都是这一文化体系重要的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又如在印度,“伊斯兰教的广泛传播、苏菲思想的兴起和影响,都莫不带有全国的性质。虽然伊斯兰文化在印度从来没有占过主导地位,但是伊斯兰教作为统治民族的宗教流行了几百年,其影响则是全国性的。” [19]
同样,在中国文化影响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体系的同时,后者对前者也产生影响。据说,唐代种种有利条件促使侨居或定居于当时沿海商埠的阿拉伯人、波斯人往往成千上万。唐代入华的阿拉伯人、波斯人不仅为数众多,而且有些人还与汉族通婚、入籍。不言而喻,中国很多穆斯林少数民族的形成更是与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有着深远的渊源。
从世界文化发展史的角度看,中古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则起到了承前启后、贯通东西,促进欧洲文艺复兴的作用。因为当中世纪灿烂辉煌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彪炳于世的时候,正是欧洲处于神权统治的最黑暗的年代:古典文化遗产屡遭浩劫,几被毁灭,学术、文化的衰落已达惊人的地步。教会僧侣获得了知识教育的垄断地位;各个文化领域莫不具有浓厚的神学色彩。正如恩格斯说过:“古代留传下欧几里得几何学和托勒密太阳系,阿拉伯人流传下十进位制、代数学的发端、现代的数字和炼金术,基督教的中世纪什么也没留下。” [20]
在这种情况下,当时还属于阿拉伯大帝国版图的安达卢西亚(伊比利亚半岛)和西西里岛,被认为是沟通东西方文化最重要的桥梁。通过欧洲的大批留学生,通过大量阿拉伯—伊斯兰文化著作(包括哲学、科学、文学等诸方面)被译成西方文字,通过十字军东侵……融会了波斯、印度、希腊—罗马、中国等文化并加以创新、发展而成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传入了欧洲,重燃起欧洲的智慧,促进了欧洲的文艺复兴和近代自然科学的建立。
一位非阿拉伯人的东方穆斯林学者曾赞叹:“沙漠里出生的阿拉伯人展现出对知识的强烈渴望。黄金和宝石的财富,比起他们在学问上的成就,那是微不足道的。这无论是在哲学、自然科学或医学方面,都是如此。数十年来,阿拉伯学者们通过对数世纪作品的翻译,成了文化巨匠。在知识领域里,他们不愧为希腊与波斯文明的真正继承人。” [21]
德国女学者吉格雷德·洪克博士明确指出:“伊斯兰教的出现及其扩张挽救了基督教会,使其免于灭亡,并迫使它重整旗鼓以向那些在宗教、思想、物质方面与其敌对的势力应战。在这方面,最好的证明也许就是,西方在整个使自己与伊斯兰教隔绝而不肯与其面对的期间,在文化、经济方面一直都是落后的。西方的昌盛与复兴只是当它开始在政治、科学、贸易方面与阿拉伯人交往之后才开始的;欧洲的思想是随着阿拉伯的科学、文学、艺术的到来才从持续了几世纪的沉睡中醒来,而变得更丰富、完美、健康、充实的。” [22]
美国学者希提在论及中世纪阿拉伯人在世界文化史上的贡献时则说;“阿拉伯人所建立的,不仅是一个帝国,而且是一种文化。他们继承了在幼发拉底河—底格里斯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地中海东岸上盛极一时的古代文明,又吸收而且同化了希腊—罗马文化的主要特征。后来,他们把其中许多文化影响传到中世纪的欧洲,遂唤醒了西方世界,而使欧洲走上了近代文艺复兴的道路。在中世纪时代,任何民族对于人类进步的贡献,都比不上阿拉比亚人和说阿拉伯话的各族人民。” [23]
通过当时属于阿拉伯帝国的安达卢西亚、西西里岛,通过以托莱多为中心的盛行于12—13世纪由阿拉伯文译成西方语言的又一次翻译运动,通过自11世纪末至13世纪中叶的十字军的多次东侵,通过通商贸易……中世纪的阿拉伯—伊斯兰文化深刻地影响了西方—基督教文化,这是不争的事实。
鉴于以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阿拉伯—伊斯兰文化除了源远流长,在人类文化史上的又一特点是:承前启后,贯通东西,为欧洲文艺复兴铺平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