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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蜂为什么死去?

放置胡蜂的罐子在我的实验室里。冬天,那儿每天都生火,可为我和我的昆虫带来一些温暖;那儿没有冰冻,一天的大部分时间都能照到太阳。在这个掩蔽所里,胡蜂避免了因寒冷而减员的可能,也不必害怕饥荒。在罩子下有满满一盅蜜,还有葡萄,是从我晾放在麦秸上的最后几串葡萄上摘下来的,以此来变换一下食谱。要是有这么多的粮食,蜂群中还出现死亡,就该将饥饿排除在造成死亡的原因之外。

采取了防预措施后,开始胡蜂的情况还不坏,它们夜晚蜷缩在巢脾里,只有当太阳照在罩子上时才出来。它们来到太阳下,一只挨一只地挤在一起;随后又活跃起来,爬上房顶,懒洋洋地散着步;然后下去到蜜洼边喝一点儿蜜,吃点儿葡萄。工蜂凌空飞起,盘旋着,聚集到网纱上,雄蜂卷起长长的触角,非常活泼,身体较笨重的雌蜂没有参与这些游戏。

一星期过去了,它们光顾食堂的时间很短,但在一定程度上说明了它们生活安逸。然而现在,无缘无故地暴发了死亡,一只工蜂在太阳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巢脾的斜坡上,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突然,它跌落下来,仰面朝天,肚子抖动了一阵,脚蹬了几下,它死了。

雌蜂这边也引起了我的恐惧。我碰巧看见一只雌蜂从蜂巢里滑出来。它仰面朝天,一副打哈欠伸懒腰的姿势,肚子剧烈抽动,一阵痉挛后就一动也不动了。我以为它死了,可它根本没死。经过日光浴这特效活血剂的治疗,它又站立起来,回到巢脾里去了。复元的雌蜂并没有得救。下午,它又遭受了第二次打击,这一次,它真的死了,四脚朝天。

死亡,尽管只是一只胡蜂的死亡,也值得我们深思。我怀着强烈的好奇心日复一日地观察那些昆虫的死亡。其中有一个细节令我震惊:工蜂会猝死。它们来到巢脾上滑下来,仰面朝天地摔在地上,就再也爬不起来了,死得像闪电那么快。它们已经耗尽了生命,被年龄这无情的毒剂扼杀了。当机器的发条松开最后一圈时,机器就停止不动了。

可是城堡里最后出生的雌蜂,根本谈不上年衰力竭,相反它们的生命才刚开始。它们有着青春的活力,因此,当冬季的纷乱笼罩它们时,它们有一定的抵抗力,而那些年老的劳动者则死得很突然。

雄蜂也一样,只要它的角色还没演完,就会努力抗争。我的罐子里有几只雄蜂始终精力充沛,动作敏捷。它们主动接近那些女伴,不过并不强求。姑娘平和地一脚将它们踢开了。这会儿狂热的交尾期已过,这些迟到者错过了好时光。它们将死去,因为它们已经没用了。

从蜂群中很容易认出那些末日来临的雌蜂,因为它们已顾不得梳洗打扮了。它们的背上沾着泥,而那些健康的雌蜂一旦在蜜碗边上恢复了体力,便会待在太阳底下,不停地掸着身上的灰尘。它们靠后腿的跗节轻柔而又有力地伸缩,不停地刷着翅膀和肚子,前足的跗节在头部和胸部抹来抹去,因而黑白相间的服装保持着光亮。那些虚弱的雌蜂则不讲究卫生,待在太阳底下一动不动,或者无精打采地漫步,它们放弃了梳洗。

对梳洗不在意是个不祥的信号。果然,两三天后,满是污垢的雌蜂最后一次走出蜂巢,来到屋顶上享受一次阳光;接着无力的小爪失去了支撑,它轻轻地飘到地面,就再也没起来。它不能死在心爱的纸屋里,胡蜂的法律规定房间里必须保持绝对干净。

如果那些有疯狂洁癖的工蜂在场,一发现行动不便者就会把它们拖出去。可是作为严冬时节的第一批受害者,它们已经死了,垂死的雌蜂只能以跳进地下坟墓的方式为自己举行葬礼。如此众多的胡蜂住在一起,为了大家的健康,这样做是必要的。这些禁欲主义者拒绝死在巢脾间的蜂房里,最后的幸存者也得把这个违背常理的规矩贯彻到底。对它们来说,这是个永远不能废除的法令,不管居民如何少,任何尸体都必须远离婴儿室。

尽管室内很温暖,尽管还有健壮者来喝那碗蜜,我那只罩子下的居民还是在日益减少。临近圣诞节时,只剩下12只雌蜂了。1月6日,一个下雪天,最后一只雌蜂也死了。

是什么原因使我的胡蜂全部死亡了呢?我的照料已经使它们避免了我最初以为的可能引起死亡的那些灾难。它们有葡萄和蜂蜜吃,没有挨饿;它们有炉火取暖,也不曾挨冻;它们几乎日日沐浴着阳光,而且住在自己的蜂房里,也没有遭受思乡之苦。它们究竟死于何因?

我明白雄蜂的死因。它们已经没有用了,因为交尾已经完成,已经留下了众多的生命萌芽;对工蜂的死我还不能解释得很清楚,春回大地时,它们本可以在建立新的殖民地时帮上大忙;我一点儿也不明白雌蜂的死因。我有将近100只雌蜂,可是没有一只能活到新年初。10月和11月刚从蛹壳出来时,它们有着青少年强健的体魄,它们是未来,它们虽然承担着生儿育女这一神圣职责,但没能保全性命。它们也像那些因衰弱而没用了的雄蜂以及那些被劳动耗尽了体力的工蜂一样死去了。

不要把它们的死归罪于被囚禁在罩子里,在田野里,也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我在12月底观察过的那些蜂巢出现了相同的死亡率,死掉的雌蜂相当于剩下的居民数。

这只是个推测数,也就是说蜂窝里有多少雌蜂,我不知道,然而殖民地的坟墓里众多的雌蜂尸体告诉我,它们应该是数以百计,甚至数以千计。只要有一只雌蜂就能建立起一个有3万居民的城市,如果每只都生育,那将是多么可怕的灾难啊!胡蜂将一统乡间。

事物的法则要求大多数死去,不是死于偶发性的传染病和恶劣的气候,而是死于不可抗拒的命运,它以同样的狂热去摧毁,也以同样的狂热去发展。由此产生了一个问题:既然只要有一只雌蜂得到这样或那样的保护,就足以保住它们的种族,那为什么一个蜂巢里还有那么多准母亲呢?为什么是一群而不是一个?为什么有那么多受害者?对这个错综复杂的问题,我简直理不清头绪。

胡蜂面临的灾难中,最严重的莫过于冬天的到来。预感到身体开始衰竭,此前一直很温柔的保育员工蜂变成了野蛮的灭绝者。它心想:“不能留下孤儿,我们死后就没人照顾它们了。把晚熟的卵和幼虫统统杀掉。暴死最好是在饿得奄奄一息的时候。”

于是对无辜者的屠杀开始了。幼虫被揪着脖子从蜂房里拽出来,拖到蜂巢外面,推进地下室底部的尸坑,那些纤细的卵被剖开、嚼碎。我是否有可能见到这座城市悲惨的结局呢?我不指望看到所有的恐怖场面,这是远远超出条件限制的奢想,但至少可以看见某些场面吧。我们试试看吧。 R9c7JCVddGRSd1jVj87/D6CVOeVxma9lOru4U8XRRE9Z/2z5iWpqEBS//GIz10D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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