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提切利(Sandro Botticelli,1445?—1510)被认为是佛罗伦萨文艺复兴的重要画家。他发展了一种高度个人化的风格,优雅的构成、流畅的线条、理想的人体美和淡淡的忧郁感,以及美不胜收的细节的描绘等使波提切利成为一个难以逾越或替代的伟大艺术家。
波提切利出生在佛罗伦萨,父亲是皮革工。“波提切利”其实是画家的绰号,意思是“小桶”。他曾在好几个画家的门下学过画,培养了对线条的高度敏感性。1470年,画家有了自己的画坊。从此,为佛罗伦萨的贵族家庭(尤其是美第奇家族)画了大量的作品。
作为美第奇家族青睐的杰出艺术家,波提切利受到新柏拉图主义的影响,努力要将古典的观念和基督教的思想调和起来。无论是《春》,还是《维纳斯的诞生》,都有这种综合的尝试。
在宗教绘画方面,波提切利有过不少杰作,尤其是圣母的形象令人印象至深。1481年,波提切利是被选中为梵蒂冈西斯廷礼拜堂作画的几位艺术家之一,在那里留下了《摩西的青年时代》、《基督的诱惑》等。
《东方三博士来拜》是一委托之作,描写的是人人皆知的故事。尽管这不是由美第奇家族委托的订件,但是,画家或许是相对熟悉的缘故,或许是委托人的特别要求,顺手就将他们的肖像画在其中了,而且,画家自己也没有忘记进入了此神圣画面(图5-16)。由此,作品中的世俗因素就可见一斑了。这与其说是宗教意味十足的命题画,还不如说是现实中的众生相的特殊汇聚。
图5-15 波提切利自画像(局部)。
波提切利的《春》是一幅世界名画,描绘的是爱神维纳斯的花园,最为集中地体现了艺术家对理想美的独到认识。
图5-16 波提切利《东方三博士来拜》(1476—1477),布上蛋彩画。
女神维纳斯处在画面的中央,举起右手呈祈祷状,头部微侧,若有所思。画家在她的头上添加了当时佛罗伦萨已婚女性的头饰,是因为委托者是要将此画悬挂在婚礼堂的缘故。同时,画家也利用橘子树的拱形仿佛为女神添加了神圣的光环。
图5-17 波提切利《春》(约1480),板上蛋彩画。
图5-18 波提切利《春》(局部)。
在维纳斯的头上飞翔着调皮的爱神丘比特。他被蒙上眼睛的样子比喻爱情的盲目,而他那箭头燃烧着火苗的箭所针对的目标无疑是美惠三女神。她们都是维纳斯的侍者。交缠的纤手、透明的衣袍以及飘垂的秀发将女性的妩媚衬托得无与伦比。她们旁边的男性是信使之神墨丘利,优雅而又矫健。他脚穿有翅膀的靴子,头戴带翅膀的帽子,正在用一根缠有蛇的魔杖抵挡云层以保证维纳斯的花园驻留永恒的春天。维纳斯的左手边是花神福罗拉。她身上全是鲜花,正赤足走在花园里,将怀中的鲜花撒向四周。 [1] 她的脖子上的花环是桃金娘,衣裙里兜着的是野玫瑰,她的发间则是紫罗兰、矢车菊和野草莓的枝条。这些花草都是在托斯卡纳地区春天生长的,反映了画家对自然的细心观察。在福罗拉的身边是惊惶失措的宁芙女神克罗丽丝,从身后抱住她的是西风之神。根据奥维德《岁时记》的描绘,西风之神爱上了克罗丽丝,并且向受惊的女神求婚,后者脱身逃跑,鲜花从她的唇上落下,她就变成了花神福罗拉,在春天里播撒鲜花。
在《维纳斯和美惠三女神为少女赠礼》所描绘的世界中,少女代表了现世,她的服饰朴素而不艳丽,而来自天际的美色女神们却衣裙流韵,风度绰约,她们无疑是波提切利的理想美的又一化身。线条的韵律、色彩的柔和在这里达到了无以复加的高度。
图5-19 波提切利《维纳斯和美惠三女神为少女赠礼》(约1483),湿壁画。
图5-20 波提切利《维纳斯和马尔斯》(1483—1486),板上蛋彩画。
《维纳斯和马尔斯》充满了喜剧的色彩。维纳斯半靠半坐着,是清醒和着衣的。洁白的衣裙绣着金边,和她浓密的金发相辉映。她侧视着沉睡中的战神,仿佛表明了爱与和睦战胜了战争与冲突。因为,正是她主宰和安抚了战神。相比之下,马尔斯是裸体的,正斜倚着入睡——这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憩息甚至无助的状态,因为他不再是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征战之神,倒像是被午后暖洋洋的气候所征服的少年。为了加强这种平和的气氛,小森林之神们在他的身旁大胆嬉戏,玩弄着他丢在一旁的甲胄和长矛,更有趣的是,一个小森林之神对着他的耳朵大吹海螺号。
这幅作品色泽纯洁鲜明,线条流畅柔美,是波提切利最优美的作品之一。有意思的是,这是波提切利神话题材的画作中唯一一幅在意大利以外收藏的作品。或许它是在最大程度上吻合了当时19世纪的英国上层的审美趣味。
图5-21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1484—1486),布上蛋彩画。
《维纳斯的诞生》是文艺复兴时期第一幅大型的描绘真人大小的女性裸体的布上绘画作品,而且,是以神话传说为主题的非宗教性题材。这在过去的一千年中都不曾有过。确实,对于古希腊罗马的文明的激赏正是文艺复兴的一大特征。画家通过古典神话中的一则美丽而又奇幻的故事展示了一个如诗似梦的世界。虽然在古希腊罗马人眼里,维纳斯(或阿芙洛狄特)均是爱和美的象征,但是在中世纪她却成了充满罪孽的诱惑和堕落。在佛罗伦萨,她的雕像甚至一度被看做是厄运的代表。1357年11月7日,人们将维纳斯的雕像砸烂成了碎片,然后埋葬起来以祈求灾难降临到敌人的头上! [2] 然而,波提切利的时代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摧毁美的悲剧毕竟成了历史。
根据古希腊神话,维纳斯诞生于塞浦路斯岛附近大海的泡沫中,出生即是成人。她没有经历过婴儿之身,也就是说,没有经过分娩的过程,生来就是完美无缺的。她被西风之神一吹就到了岛上,然后再由季节女神荷拉(Hora)为她披上艳装,奉到诸神的面前。维纳斯亭亭玉立在贝壳上,身体的重量落在一条腿上,优雅而又庄重。她用手遮住身体,动作仿佛像一尊雕像一样无可挑剔。身体和秀发的线条超凡入圣。她的头微微侧向左边,而秀发却飘向右边,增添了动感的美。她的脸上流露着迷惘的神情,仿佛处在一种恍惚之中,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内心世界中。左边的西风之神飘翔在空中,向维纳斯吹去宛如春天和风般的一口气,于是献给维纳斯的玫瑰花就从空中落下,留下奇妙的仙气和淡淡的芳香。正是他将维纳斯送到岛上的。和他相缠的是宁芙女神克罗丽丝(Chloris),她后来成为西风之神的新娘,是掌管花朵的花神。画面右边拿着红色衣袍的正是季节女神荷拉,正准备为维纳斯梳妆。她的美丽衣裙上是矢车菊,而脚下还盛开着蓝色的风之花。一切都在动态之中,都和明媚的春天息息相关。
图5-22 波提切利《维纳斯的诞生》(局部)。
背景右侧的橘树林开满了白花,叶子上有金色的线条。树干上也有一道道的金光。这也正是表明与凡俗的场景截然有别的地方,但是依然栩栩如生。
图5-23 波提切利《毁谤》(1495),布上蛋彩画。
实际上,维纳斯的形象正是画家的新柏拉图主义的体现,是维纳斯与圣母玛利亚的结合,是精神美与肉体美的统一。
《毁谤》属于画家晚年的作品。它是对古希腊大画家阿佩莱斯(Apelles)的画作的新理解。
在这幅充满寓意的绘画中,长着驴耳朵的国王迈达斯(相传贪财,求神赐予点物成金的法术)正在听取无知者和猜疑者的谗言。国王的面前站着怨恨者,后面是毁谤者,而毁谤者的两边相伴的则是忌妒者和欺骗者,她们抓住了无辜者的头发。在这组人物的后面,是一个戴着头巾的黑衣人物,她怜悯地扭过头去看裸体的女子——真理。背景是宏伟的拱门和各种雕像。
与洋溢着人文主义乐观精神的作品有异,《毁谤》画于佛罗伦萨动荡的时期,因而不安的情绪也弥漫在画家的创作之中。人们发现,其中确实再也没有了以往的那种诗意般的抒情意味,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紧张的戏剧性和强烈不祥的征兆。作为当时和后来的人文主义画家的一种普遍的追求意识,画家在试图融合古典题材和圣经题材的努力的同时,也流露了自己对现实的一种感受,尽管不是直截了当,但是已可圈可点。
1.结合具体的作品,谈一谈你对文艺复兴与中世纪的艺术差异的看法。
2.乔托的艺术史意义在哪里?
3.马萨乔的作品有什么开拓性意义?
4.多纳泰洛的雕塑魅力是什么?
5.如何评价波提切利的伟大成就?
[1] 根据植物学者的研究,福罗拉撒向四周的鲜花中有:勿忘我、风信子、鸢尾花、长春花、福寿草和白头翁等。参见Rose-Marie and Rainer Hagen, What Great Paintings Say ,Vol.II, Benedikt Taschen Verlag GmbH,1996,p.32.
[2] See Rose-Marie and Rainer Hagen, What Great Paintings Say ,Vol.I, Benedikt Taschen Verlag GmbH,1995,p.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