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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拜占庭艺术

东罗马帝国迁都到了拜占庭,并将其改名为君士坦丁堡(Constanti-nople),其对艺术的强烈影响约自公元4世纪至15世纪中期,因东罗马帝国亦被称为拜占庭帝国,故其艺术也就有了拜占庭艺术之称。

繁荣的东罗马帝国是世界上历史最为悠久、影响最大的帝国之一。它的疆域辽阔,主要就是古希腊文化发达的区域,同时远及俄罗斯,而且昔日强大的罗马帝国也曾经在此间留下过诸种影响的痕迹。因而,在拜占庭艺术中看到古代艺术的投影是极为自然的。历史学家认为,基督教在拜占庭的生活中具有主导性的地位,因而拜占庭艺术中的世俗因素被极大地忽略。不过,可以注意到的是,拜占庭对古典文化遗产的保存功不可没。拜占庭的语言主要是希腊文,而人们今天读到的大量古希腊文学大都是经拜占庭人的传抄才流传至今的,因而,信奉基督教并不意味着拜占庭不再推崇古希腊的文化。据说,在当时拜占庭的学校里,受过教育的人对荷马史诗的熟悉程度不亚于今天西方知识分子对莎士比亚的了解。拜占庭艺术对于后世的影响是显著的,尤其在建筑方面更是如此。例如,威尼斯的圣马可大教堂几乎就是照搬拜占庭风格建成的;在绘画领域里,乔托、埃尔·格列科等画家也一度受过拜占庭风格的熏陶。

拜占庭艺术依然有承续早期基督教艺术的成分,其主题的表现受制于宗教,圣经故事、基督神迹是主要的表达对象。与希腊罗马艺术相比较,拜占庭艺术所强调的是对耶稣神性的描绘,而通常不强调对人性的刻画,因而,类型化的趋势大行其道。

建筑

拜占庭的建筑成就集中地体现在教堂建筑物上。其主要的特色是对中央圆顶的强调。这是和宗教性的要求息息相关的,因为圆顶代表天或天堂,而且尚有以之护盖圣洁处所的意味。代表作当推建于552—557年间的圣索菲亚大教堂。

“圣索菲亚”(Hagia Sophia)意即“神圣的智慧”。这座拜占庭建筑的最佳范例是耗费了巨资才建造起来的。当时,曾经有万名工人花了6年时间来完成这一旷世之作。它虽然是由两个希腊人后裔所设计,并且明显受到罗马万神殿的影响,但是,它又确实与任何古希腊罗马的神庙建筑迥然有异。正如后代的研究者所认定的那样,它与其说是要表现人对个人权势的自豪感,还不如说是体现基督教的内省和精神化的特征。也许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建筑师并未将建筑的外观作为重要的考量的对象。人们所见到的不过是普通的砖块上涂以灰泥,既没有大理石的贴面,也没有气宇轩昂的柱廊以及装饰浮雕的中楣。然而,在教堂的内部却镶嵌着富丽堂皇的图案、包金叶饰和彩色的大理石柱,边棱上还饰有大量彩色的小玻璃片,当阳光射入,它们就折射出宝石般的迷人闪光。

图4-1 圣索菲亚大教堂(532—537),伊斯坦布尔。

图4-2 《荣耀基督》(6世纪),伊斯坦布尔圣索菲亚大教堂。

在建筑史上,圣索菲亚大教堂的意义是多方面的。譬如,第一,它在方形的结构上成功地添加了一个巨大的拱顶(直径达32.6米,离地的高度近55米)。其挑战就在于,如何使拱顶的圆形与被其覆盖的方形结构相互嵌合。建筑师奇妙地在中央大厅四角的柱子上竖立了四个半圆形拱弧,拱顶的边沿就落在四个半圆的拱顶石上,而拱弧与柱墩之间的三角形空档就用砖石填实,由此形成了一种气势恢宏的壮美建筑。值得注意的是,圆顶的四周有许多的窗户,这样在教堂的里面看,圆顶仿佛是没有任何支撑地漂浮在空中,显得特别轻盈,也因而为教堂营造了神圣的灵魂升天般的气氛。第二,在装饰风格上也与更早时期的希腊的风格有别。众所周知,拜占庭人对于细密风格的象牙雕刻、宝石打磨、手抄本修饰以及镶嵌画等大为擅长。他们将这些艺术因素带入了大教堂的装饰之中。在大量的镶嵌画里,他们往往通过拉长人物的形体来显示人的虔诚或威严,因而形式感显得很强。具有闪光效果的材料的运用无疑又为所描绘的对象增加了神秘和高贵。

图4-3 圣索菲亚大教堂平面图。

图4-4 圣索菲亚大教堂内部。

图4-5 《哈巴维约三联雕像》(10世纪晚期),象牙浮雕。

1453年,土耳其人入侵,圣索菲亚大教堂就被改为清真寺。四个尖塔就是当时所加的部分。如今的圣索菲亚大教堂已经成为世界著名的博物馆。

雕刻

事实上,从5世纪开始,纪念性雕塑就开始逐渐消失了。在拜占庭艺术里,由于受到基督教教条“不要崇拜偶像”的限制,大型的雕像不再有容身之地。雕塑从来没有如此衰微和萧条过。公元8世纪末所发生的“破坏偶像运动”使雕像艺术的发展显得更加困难。因此,雕刻大多充当教堂建筑的装饰性浮雕而已,根本见不到希腊雕刻所崇尚和发挥的人体之美。

不过,如前所及,小型的浮雕(尤其是象牙和金属的雕刻)向来是拜占庭人的所长,依然有一定的自由的空间,不仅在题材内容方面显得多种多样,而且其风格语言也是变化多端的。

这里,我们只介绍两件作品。首先是一件祭祀用的小神龛,它可能是旅行时使用的物品。在上面一排的中间就是坐着的基督,右边是正在为了人类祈求神圣宽恕的圣母,而左边则是施洗约翰。下面一排中间的形象是五个使徒。人们不难见出雕刻者的精益求精和对人物的娴熟把握。人物旁边的说明文字正是当时通行的希腊文。

图4-6 《伊菲革涅亚的牺牲》(10世纪),象牙盒上的浮雕。

其次是《伊菲革涅亚的牺牲》。这是一件婚礼礼品的工艺品盒,上面令人惊讶地刻制了古希腊神话中的一个著名的故事,甚至是根据希腊戏剧家欧里庇得斯的插图手稿而刻制的。

在希腊神话中,锡尼国王阿伽门农率领军队进攻特洛伊。战船出发后遇到强大的逆风而无法前进。于是,阿伽门农就命令手下的人请求神谕,得到的回答是:由于阿伽门农以前曾射死过狄安娜女神的一只鹿,因此他必须牺牲自己的女儿伊菲革涅亚以偿还女神。为爱国心所支持,伊菲革涅亚毅然决然地接受了这一无情的命运安排。就在最后的一刻,狄安娜以一头鹿顶替了伊菲革涅亚,并将伊菲革涅亚带走以担任自己的女祭司……这是何其动人的情感的冲突,可是它竟然出现在婚礼礼品中!

尽管人们已经难以从中强烈地感受到悲剧的氛围,而且它已经转变成了一种具有游戏般的装饰性效果,但是,它们毕竟是生动的形象,而且古风盎然。也许正是经过这种特殊的渠道,古希腊罗马的艺术精神才得以进入了拜占庭艺术的主流之中。

绘画

这时期的绘画作品主要有教堂内的壁画、镶嵌画、小型的可以携带的圣像画和圣经的插画等,在风格上则受近东艺术、罗马壁画、早期基督教地下墓窟中壁画的影响。这些作品往往呈现平面性的装饰趣味以及华丽耀眼的色彩,而题材则都与基督教有关。除此之外,还有由镶嵌画转变而成的彩色玻璃画,用于教堂内部装饰,同时以视觉的形式讲述与《圣经》有关的故事片断。

比较精彩的圣像画是埃及西奈山圣凯瑟琳修道院里的一幅题为《有圣提奥多和圣乔治在侧的宝座上的圣母子》的作品。

画中的圣母虽然还是那种正面像的类型,但是,她的形象依然透发出感人的气息。她的服饰趋于自然化的把握,脸上不是那种刻板的表情,特别是其张得很开的眼睛,更是透出某种美丽的忧虑情绪,微微的侧视平添了生动的意味。她的眼光此时没有落在圣婴身上,而是侧向看着世人。这种更为生动的眼睛确实拉近了她与观者的距离,其实也更能体现出她作为人母的性情。当然,画家对圣母的眼睛的重视也完全是有理由的,因为,她本来就与众不同,可以通过圣洁的眼光看到天主的显现。

圣婴的手里拿着一小书卷,似乎提示了具有象征意义的内涵。

圣母两边的人分别为圣提奥多(Theodore)和圣乔治。右边手执十字架的圣提奥多是一个具有保护神意味的圣徒,他和右边同样是手持十字架的圣乔治一样,也曾与恶龙搏斗过,并将其制服。他们炯炯有神的眼睛仿佛意味着一种坚定的信念以及对一切的洞察。显然,两个人的服饰和面貌有很大的不同,说明画家是有意要拉开人物相互之间的距离的,以达到一种更鲜明的效果。

图4-7 《有圣提奥多和圣乔治在侧的宝座上的圣母子》(约6世纪)。

图4-8 圣拉文纳圣维特尔教堂内。

圣母座位后面的两个天使则正仰望天际,为显得拥挤的画面引入了一种以引人想象的巨大空间。同时,他们在通过自己仰望的姿态和专注的神情等显示自身的一种超凡的觉悟的同时,也显然是在提示人们去看正在召唤和指示圣婴的上帝之手(注意画中正上方中间处的一只手的细部)。

这显然是一幅具有神秘色彩的圣像画,其真实的含义尚有待进一步的审视。

这一时期最为著名的镶嵌画是在意大利拉文纳的圣维特尔教堂内的壁画。

540年,查士丁尼皇帝率兵占领了拉文纳这一东哥特王国的首都,并且以此作为东罗马帝国在西方的一个中心,圣维特尔教堂就是皇家的教堂。在教堂的主祭坛上方人们可以仰视表现荣耀基督主题的镶嵌画,两边是供皇室参拜的镶嵌画,其中左边的一幅是《查士丁尼皇帝与侍者》,右边的则是《西奥多拉与侍者》。这样的组合在当时无疑具有政教合一或皇权神化的意味,仿佛皇帝查士丁尼与皇后西奥多拉就是耶稣和圣母。确实,这样的用意更为明白和具体地落实在两边的镶嵌画的某些细部中,例如,查士丁尼皇帝身边的侍者恰好是十二个人,令人十分自然地联想到基督的十二个门徒。同样,在《西奥多拉与侍者》里,皇后的外衣的下摆上绘有“东方三博士来拜”的故事。在皇帝和皇后的头上都有与众不同的神圣光环。

图4-9 《查士丁尼皇帝与侍者》(526—547),镶嵌画。

图4-10 《西奥多拉与侍者》(526—547),镶嵌画。

在《查士丁尼皇帝与侍者》一画中,皇帝身穿紫衣,头戴华丽的皇冠,被金色的光环所环绕,手持圣水的容器,威严而又冷漠,他在画中不仅是居中的,而且显得最为高大。他的左手侧是教皇和牧师,而其右手侧则是两个牧师和来自军队的代表。这显然是罗马帝国政治性质的一种典型写照。

在《西奥多拉与侍者》一画里,人们同样可以看到以皇后西奥多拉为主的群像描绘,只是色彩更为绚丽多样。与此同时,象征生命之水的圣泉也无疑是在渲染西奥多拉皇后的神圣性质。

这两幅镶嵌画都体现了当时的理想美的观念。与4、5世纪的艺术有异,它们均强调了特别修长而又苗条的身材、小巧的脚、小杏仁形的脸部、炯炯有神的双眼。这样文秀的身材好像只能参与优雅的仪式。在这里,一切和动作或变化有关的暗示都予以弱化。具有现世指涉的时空内容因而就让位给了金色天堂中具有永恒呈现意味的表达了。确实,那些正面的肃穆脸部与其说是属于世俗世界中的宫廷,还不如说是来自天际所在的地方。

虽然在12世纪西西里岛并非拜占庭人所统治,但是,诺曼统治者雇佣了拜占庭的工匠,因而在教堂的建筑和镶嵌画中体现出拜占庭的风格。在《荣耀基督》里,基督巍然雄踞于半圆顶上,仿佛俯瞰着众生,其四周的金光像是普照人间的阳光。他的下方是圣母、天使和十二使徒,相对显得小了许多。作为宇宙统治者的基督,他手里拿着一本展开的《圣经》,其中的左页为希腊文(即当时拜占庭人所用的文字),右页则为拉丁文(此系诺曼人的文字)。

图4-11 《荣耀基督》(约12世纪),镶嵌画。

像宝石般璀璨的镶嵌画闪烁出美妙的光芒,至今依然是熠熠生辉。

当然,并非所有的拜占庭艺术都显得富丽堂皇、气宇恢宏,当时最美的小型圣像画是表现圣母与圣婴亲昵的《弗拉基米尔圣母像》。在这一大约画于12世纪的君士坦丁堡的作品中,圣母与圣婴相互靠近,传递最为自然的情意,确实是为宗教题材的作品中带来了极为特殊的魅力。

图4-12 《弗拉基米尔圣母像》(约1125),板上画。

《宝座上的圣母》是一幅严谨尤加的宗教绘画,高度的对称和人物的肃穆等使得画面有静止之感。尽管仍然有不及古典绘画的地方,譬如运用了透视缩短法而画的宝座与圣母身体似乎没有足够明确而又真实的联系。但是,从脸部的明暗、服饰皱褶的多变、放射状的衣纹所显示的人体结构等方面看,此画已经有了相当的造诣。由于采用的金色的底子,还似乎产生了半透明的效果,与彩色玻璃画几乎异曲同工,同时也令人联想到金壁辉煌的镶嵌画。

图4-13 《宝座上的圣母》(13世纪晚期),板上蛋彩画。 MUGe55o+tAWhVmvTeTrjueLwtRtYk0AIRa1/vlNkxEky05Vrz7RttwMWwiydKOv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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