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波罗诗社”( ,Jamā‘ah Abūlū)成立于1932年9月,由诗人艾布·沙迪倡导组成,借用希腊神话中司诗歌和音乐之神“阿波罗”为诗社命名。诗社首推诗王邵基为主席。邵基于当年去世后,“两国诗人”穆特朗继任主席,艾布·沙迪任秘书。诗社同时出版《阿波罗》杂志,由艾布·沙迪任主编。诗社和诗刊的宗旨都明确指出,它对于各种诗歌和各个流派都是兼容并蓄,一视同仁的。实际上,诗社也的确包括了各种流派的诗人,诗刊也先后发表过各种流派的诗歌。尽管如此,这个诗社的主要成员和主要倾向还是属于浪漫主义的。
“阿波罗诗社”浪漫派产生的主要原因是:首先,他们受“笛旺诗社”创新派诗人的影响,这使得他们能在“笛旺诗社”的基础上,更往前跨进一步。
其次,同“笛旺派”一样,这一派的诗人也同样受了西方特别是英国浪漫派诗人的影响。这一派的先驱者,当时是一些青年诗人,受的是欧洲文化教育,精通英语,酷爱英国浪漫派诗人华兹华斯、拜伦、雪莱、济慈等的作品。
“阿波罗诗社”浪漫派出现的第三个因素是受了黎巴嫩-叙利亚以纪伯伦、努埃曼等人为首的旅美派诗人的影响,特别是那些不懂外语或不能直接阅读西方浪漫派原著的诗人,受旅美派影响尤大。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后的旅美派与埃及的“笛旺派”遥相呼应,要求革新,他们的很多诗歌发表在埃及的《新月》《文摘》杂志上,使埃及立志创新的青年诗人获益非浅。
最后,还有一个促使这一流派产生的原因则是社会因素,即在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的埃及处于政治最黑暗的时期:殖民主义与封建势力相互勾结,阴谋夺走1919年埃及人民革命的成果;他们多次践踏宪法,解散议会,扼杀自由,致使政治腐败,经济危机。在西德基内阁时期(1930—1933),黑暗势力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
在这种情况下,青年诗人感到压抑、痛苦、悲观、失望。这使他们时而从爱情中,时而从大自然中寻求宽慰。他们也常沉湎于虚无渺茫的梦幻中,企图从中寻求一个更为广阔、清净、明朗的世界,借以逃避灰色的阴暗的现实生活。因此,与“笛旺诗社”的浪漫主义相比,这些人更侧重于抒情,他们的诗歌带有更为强烈的感情色彩,而“笛旺诗社”则更侧重表意,他们的诗歌常带有深邃的哲理色彩。
故埃及的文学批评家艾哈迈德·海卡尔博士在《埃及现代文学的发展》一书中,把“笛旺诗社”的浪漫主义称为“理智革新倾向”( ,al-Ittijāh at-Tajdīdī adh-Dhihnī),而把“阿波罗诗社”中的浪漫主义称为“感情创新倾向”( ,al-Ittijāh al-Ibtidā‘ī al-‘ )。
其实,“阿波罗诗社”浪漫派的形成早于诗社的成立。早在1927年,艾布·沙迪就发表了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这一流派特点的诗集《哭泣的晚霞》。大约在同一时期,这一派的其他成员也都在当时的报刊上发表了他们具有这一倾向的早期作品。不过,1932年“阿波罗诗社”的组成和诗刊的问世,促使这一流派的诗人集结起来,同时,也是他们诗歌成果的大检阅。因为就在这一年,这一派的一些主要成员出版了他们各自的第一部诗集:迈哈穆德·塔哈的《迷茫的水手》,易卜拉欣·纳吉的《云外》,赛莱菲的《失落的曲子》和焦戴特的《焦戴特诗集》。
在诗歌题材方面,他们往往把爱情和女人放在首要地位:有的写苦恋不得或失恋之后的痛苦、无奈,有的写狎妓、性爱的体验。其次,借景抒情也是他们诗歌的一个重要方面:他们歌颂大自然的美丽,借以倾诉他们在尘世的烦恼和痛苦。在诗歌中,他们往往显得悲观、厌世、忧伤、哀怨、迷惑、怅惘,对往事的追念与对现实的抱怨往往也是他们诗歌题材的一大特色。他们也在诗歌中描述社会的黑暗,世道的不公,特别是乡村的落后、贫穷,农民的不幸和痛苦。沦落风尘的妓女,为生活奔波的流浪汉,往往都是他们诗歌描述的对象。
在诗歌形式上,他们往往打破了一诗一韵的格局,而喜欢一诗多韵;在音韵方面,他们使诗歌摆脱了那种铿锵、响亮,似江河奔腾,似进行曲威武雄壮的乐感,而代之以柔声细语,似小溪流水潺潺,似小夜曲情意缠绵的乐感;在诗歌结构上,他们往往把一首诗分成几节,以节为单位,表现一个完整的意思,而不再像传统诗歌那样以一拜特为表述一个完整意思的单位;在词语方面,他们喜欢用一些能表达具体意象或具有象征意义的词句或短语,如“明媚的寂静”“悲哀的庙宇”“生命的废墟”“毁灭的帐篷”“冬的世界”等。又如:
热恋凋谢了,卷了起来,
我摆脱了恋爱的苦痛。
往事桩桩又回到我的脑海,
熙熙攘攘,热闹而喧腾……
如前所述,这一派的倡导者是艾布·沙迪,但主将和代表诗人却是易卜拉欣·纳吉。
艾布·沙迪,全名艾哈迈德·扎基·艾希·沙迪,1892年12月9日生于开罗,1912年至1922年曾在英国学医,专攻内科和细菌学;回国后,曾任医生、实验室主任,1942年任亚历山大医学院副院长,1946年移居美国,直至1955年死在那里。他父亲是著名的律师和报人,曾创办《伊玛目周报》和《扎希尔报》,与著名诗人伊斯梅尔·萨布里、哈菲兹·易卜拉欣、穆特朗等交往甚密。其舅父是诗人,母亲也会作诗。艾布·沙迪自幼就在这样的氛围中接受熏陶,酷爱诗歌。1910年就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朝露》。他在英国学习,精通英文,深受雪莱、济慈等诗人的影响,且能用英文写诗。
艾布·沙迪的诗作甚丰,有诗集《泽娜布》《埃及集》(1924)、《吟与鸣》《咏怀》(1925)、《哭泣的晚霞》(1927)、《一年启示选》(1928)、《光与影》(1931)、《火焰》(1932)、《春影》《艾布·沙迪之歌》(1933)、《泉》(1934)、《农村之歌》(1935)、《牧人的归来》(1942)、《来自天上》(1949)等;此外,他还写有不少叙事诗,如《阿布笃贝克》《姆哈》,以及歌剧,如《伊赫桑》《艾尔德希尔》《泽芭》《群神》等。
艾布·沙迪精力充沛,爱好广泛,知识渊博。他所受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写出的诗歌多而杂,内容有时显得浮浅,缺乏深刻的思想和丰富的想象。如同他倡导创建的“阿波罗诗社”一样,他的诗也显得是各种流派和思想内容兼容并蓄,五花八门,但主流是浪漫主义。
易卜拉欣·纳吉1898年生于开罗舒卜拉区。其父有一个小图书馆,藏有大量阿文、英文书籍,使纳吉获益非浅。其中,他尤喜欢邵基、哈菲兹·易卜拉欣、穆特朗的诗和狄更斯的小说。1922年于医学院毕业后从医,曾任铁路局医生、宗教基金部医务处主任,退休后,曾开私人诊所至1953年逝世。
诗人身材短小,其貌不扬,性格内向;青少年时代爱上邻居一个美丽的女孩而失恋,遂使他的诗歌大半倾吐失恋、失意的忧伤和苦恼。
他自20世纪20年代末开始在报刊发表诗歌。1932年“阿波罗诗社”成立后,他是核心成员。曾出版诗集《云外》(1934)、《开罗之夜》(1952)、《受伤的鸟》(1953)等。他崇尚英国诗人劳伦斯和法国诗人波德莱尔,曾译过《恶之花》的一些篇章。纳吉的诗主要是抒发情场失意所受的痛苦、折磨、孤独感和失落感。如在一首题为《归来》的诗中,诗人写道:
这是我们绕行的天房所在,
我们曾在此祈祷——朝朝暮暮,
曾多少次,我们在此为美顶礼膜拜,
啊,真主!我们归来却为何行同陌路。
我的梦想、爱情之所见到我们,
如同见到生人那样呆板、生硬,
他对我们显得并不相认,
尽管往昔一见就笑脸相迎。
心在胸中象被宰割的小鸟扑腾,
我呼唤着:心儿啊,且莫狂跳!
泪水和受伤的往昔齐声相应:
我们何苦归来,不归来该有多好!
为什么要归来,而不把爱情卷起,
从此摆脱开思念和苦痛?
为什么不能怡然自得,安享静寂,
归于一片空虚,好像什么也没发生?
我们从诗中不仅可以看出这派诗人诗歌内容方面的特点,而且可以看出艺术形式方面的特点:以小节而不是以拜特为意义的单位;全诗不是一韵到底,而是每节都变换韵脚,且每节的两联句(相当于中国诗的四行)中每前半联押一种韵,后半联押另一种韵。
这个诗社浪漫主义派中还有一个干将,就是阿里·迈哈穆德·塔哈。
阿里·迈哈穆德·塔哈生于尼罗河三角洲上曼苏腊城一个知识分子家中,1924年于工艺美术专科学校毕业后,先在家乡做建筑工程技术员。后在政府做公务员,相继于社会工程部、商业部、国民议会秘书处等机关任职,逝世前为埃及国家图书馆馆长助理。他通晓英文、法文,阅读并翻译了拉马丁、雪莱、维尼等西方浪漫主义诗人的一些作品。他深受旅美派诗人与法国浪漫主义派诗人影响,故其诗主要倾向是浪漫主义。阿里·迈哈穆德·塔哈自1927年25岁时开始写诗,1932年开始在《阿波罗》《使命》等杂志发表诗作,1934年出版了他的第一部诗集《迷茫的水手》,以其浓郁的浪漫主义色彩引起文坛注意。
1938年,他出游欧洲,访问了奥地利、瑞士、意大利、德国等国,诗集《迷茫的水手之夜》(1941)就是这次游览的记胜诗。此后,诗人又发表了《魂灵与幽灵》(1942)、《花与酒》(1943)、《归思》(1945)、《东方与西方》(1947)等诗集。
其诗多以爱情和大自然为题材,常表现出诗人倾向于那种强调单纯的感官快乐、培养友谊和回避政治的伊壁鸠鲁主义哲学观点。但在后期作品中,我们可以看到诗人已渐摆脱个人的圈子,抒发自己对祖国、民族、伊斯兰教热爱之情的诗篇占有相当的比重。
阿里·迈哈穆德·塔哈的诗歌形式严整,炼字讲究,音律精巧,便于入乐,常为当代歌唱家传唱。他被认为是埃及继绍基之后成就最大的诗人之一。
此外,诗社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还有:穆罕默德·海姆舍里、萨利赫·焦戴特、哈桑·卡米勒·赛莱菲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