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多萝西醒来时有一种深切的担忧,就怕自己睡过了头。房里充满亮光,天花板白灿灿的,墙纸上的蓝色花朵图案(她喜欢数花朵,有时斜着数,有时竖着数,有时横着数),或多或少比以往任何早晨都要明亮些。难道太阳已经出来好久了?然后,多萝西朝窗外望了一眼,看见窗台上积起了厚厚的雪。她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奔向窗口。眼前是一个全新的世界,一切都是白色的,而且无声无息,就像一块白得耀眼而且毫无褶皱的床罩一样,一直延伸到湖边的田野。农舍附近的紫杉树上压着白雪,老枞树下部枝丫被积雪的重量一直压到地面。岛屿成了白色的岛屿,唯一不同的是,那里有直挺挺从静静的水面钻出的巨大岩石。雪好像是从座座山顶向下铺展,直到覆盖一切,宛如沿着花园石壁的蛋糕上面涂着厚厚一层酥皮。灰色的附属建筑物上有了厚厚的白色屋顶。接着,空气中出现奇异的亮光。在家乡的小镇上,多萝西不止一次地看见过雪,它在街道上停留几个小时,渐渐会被烟熏得脏污不堪,最后就被从檐沟扫进垃圾堆。眼前这种情形,她还从来不曾见过呢。
她在听。时间不会太迟,否则即使迪克不来,迪克森太太也会来把她叫醒的。啊!热水壶正在叮当作响,迪克森太太正在数着:“八、九、十、十一、十二,哦,十二踏了。”这时,她已经走到了楼梯口上。
“嗨,你觉得这样好吗?”迪克森太太说,“雪都下了半夜呢。”
多萝西没法讲出心中的想法。她正在想着在霍利豪威那边眺望窗外的人们,想着南希和佩吉划船过湖,从一边划到另一边——这就是他们想做的事。
迪克跑来把她的房门敲得震天响。“今天会有真正的雪屋了!”他说,“不晓得气温够不够低,他们在里面生火,雪应该不会融化吧。我说,雪地上有脚印了呢。我能看见一只鸟,我想那是画眉,还看见狗狗罗伊跑过了院子,田里还有两道兔子留下的印痕呢。”
“可惜你们这么快就要走了,”迪克森太太说,“眼看下了这么大的雪,又不刮风,假如一直冷下去,湖上就要冻住了。”
“我们还巴不得呢。”多萝西说。
“迪克森先生呢?”她下了楼梯,发现除了迪克森太太之外,不见其他人影,于是过了一会儿就问。
“在山岗子上面,”迪克森太太说,“他和塞拉斯一起,正在寻找跑出去的羊。下雪对土地有好处,这话当然很对,可是,要是有羊在山冈上面,那就会非常麻烦,我们有不少绵羊呢。”
早饭过后,多萝西和迪克收拾起背包(里面放着冰鞋、奶瓶、蛋糕和三明治),动身往观测站走去。走上大路时,雪都到了他们的靴帮上头了,而且基本上看不见大车车道,但是塞拉斯和迪克森先生早就走过那里去找羊群了。多萝西和迪克就小心翼翼地踩着那些脚印往前走,它们远远大于他们自己的脚。接近库房时,那些又大又深的脚印向右拐弯,直接通向了高高的山冈。
“我早就想到了。”迪克朝霍利豪威的山墙望了过去,很难把木板从大雪压顶的树木和白茫茫的田野中分辨出来,他说,“我早就想到会是这样的,那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菱形呢。今天会有个像雪屋的玩意儿呢。过来,多特。”他登上台阶,来到阁楼,第一级台阶上就留下了深深的脚印,然后他把约翰丢下的白色正方形木头模型拿了下来。
“我也得挂上一块,表示我们已经收到信息了,但是他们可能已经出发了呢。”
他用升降线上的钩子钩住正方形一个角上的洞孔,把它升到库房的墙上。它挂在深灰色的墙上就像一个白色的大菱形。
“过来呀!”他急不可待地想在稍远的地方看看它是什么模样。
但是,多萝西却怎么也走不快。雪改变了一切。她几乎觉得自己是踮着脚尖在这个闪闪发光的新世界里穿行。她脑子里是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国王文采斯劳斯、冰国女王、伊布和小克里斯蒂娜,还有在冬天森林里坐在自己的嫁妆柜上期待冬天的小女孩。跟迪克谈这些东西是不大好的,因为他的脑筋正在别的地方转动着呢。对了,早晨他们冲上晶莹雪地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抓起一点儿雪放在玻璃片上,以便在显微镜下观察晶体。然后把一根棍儿竖在雪里,并且刻个记号,拿进屋里,借来迪克森太太的皮尺量量雪有多深。此刻,她知道他急着赶往雪屋,想去看看屋上的雪如何经得住屋子里的炉火。多萝西现在想得更多的是南希船长。好啦,她所希望的雪已经来到了。早在他们走进雪屋之前,多萝西差不多就已经感觉到南希正在摩拳擦掌,到处制造冒险气氛呢。
“遍地都是这样的雪,滑冰可不怎么好。”就在他俩踩到冰湖上平整洁白的厚雪时,迪克说。
“但是这就更像个北极的样子了。”多萝西说。
积雪覆盖下的冰面很滑溜,但也更容易去往湖的另一边。他们穿过白雪覆盖的蕨丛,最后拐弯走进通往山上树林的小道。
“他们有一副雪橇呢,”迪克说,“瞧那些印痕。”
这时,他们听见一种声音,好像有人在用板球拍子敲击地面,还有人们在交谈呢。姐弟俩听见了南希银铃般的欢叫:“加油干哪,头儿!使劲把它拍平。”
“真像是来到了因纽特人的住所了。”多萝西说。
“我说,你就瞧瞧吧!”迪克说。
的确是值得一看。粗糙的石屋,压在波纹铁的屋梁上面的大石头,这些已被改变了周围一切景观的神奇大雪淹没了。相反,那里是一大堆的雪坨子,真是个任何一个因纽特人都喜欢住的雪屋啊。那根老壁炉烟囱管破雪矗立,里面冒着徐徐烟气,现在看来,就连凹凸不平的门前通道都像是雪山隧道的入口呢。附近停放着一副带有高高的栈架式滑板的雪橇,上面装着所剩不多的雪。约翰和南希正使劲用铁锹向圆堆式的屋面添上更多的雪,并且把它拍得更加结实。
“看吧,你们俩,”南希一见他们就喊了起来,“它就应该是这个样子。我说过它只需要一点雪嘛。”
“里面怎么样?”迪克问。
“又好又闷,”南希说,“雪屋总是这样的。”
多萝西打头,姐弟俩爬了进来,发现已经点灯,苏珊和佩吉正在一口大铁锅边忙活着,旁边还有满满一篮子胡萝卜和马铃薯,罗杰和提提坐在火炉边上穿靴子。
“你们踩到冰窟窿了吗?”多萝西说。
“只沾了点雪,”罗杰说,“弄长雪橇弄的。现在已经干透了。”
“假如你在雪融化到袜子里面之前就把它掸掉,那就根本不会潮湿。”苏珊说。
迪克摘下眼镜,一边眨眼睛,一边把玻璃片上的雾气擦掉——那是刚才从外头的冷空气中爬进来时积上去的水蒸气。他把眼镜重新戴上,四下看了看。里面比他先前想象的还要好得多,他压根儿忘了屋顶上架着的那块铁皮板,他一直以为融开的雪水会从屋顶各处的松木缝隙往里面滴呢。雪屋中间十分干燥。当然,烟囱周围的融雪还是朝炉火滴个不停,嗞嗞作响,这是谁都奈何不了的事。看样子烟也似乎不太情愿进入烟囱,不过,树柴烧出的烟带有一种好闻的气味。迪克觉得,在格陵兰的雪屋里面眼睛被烟一熏,肯定同样的难受。
“我们要到山中小湖上面去扫雪,”提提说,“南希船长说了,要等扫掉一部分雪之后才能练习滑冰。”
“不单单要扫雪呢,”罗杰说,“我们也要带雪橇去。”
“你们用什么扫呢?”苏珊说,“谁到霍利豪威去拿扫帚呀?”
“我不去,”罗杰说,“谁都别去,我们就用你和约翰在燕子谷里做过的那种扫帚好了。”
四个年纪小些的孩子纷纷从雪屋来到外面的雪地上,留下佩吉和苏珊在里面做饭。
“我们准备去找那些扫帚。”罗杰说。约翰和南希丢下手中的铁锹,跟随罗杰和提提过去,摇掉树上的积雪,掰下枝条,把它们结结实实地绑在粗些的木棍上。与此同时,迪克和多萝西握起铁锹,一点一点地把雪铲起来,给那些厚实的外墙增加厚度。
“我的天哪!”南希从空地上走回来时,看见雪屋像个直泛白光的大雪堆一样在树下熠熠生辉,于是脱口而出,“我的天哪!但是我们马上就要离开了,把它留给羊群,实在是不像话。”
“雪屋太美了。”约翰说,他刚才一直在帮着将新的扫帚绑到雪橇上。
“可是雪来得太迟了。”南希说。她从多萝西手里接过铁锹,走到空地边上朝雪里狠命一插,挖起满满一锹,走回来朝屋顶上重重地扣实了。“一想心里就难受,”她说,“这湖非要等到下过这么一场雪后才会封冻。人人都说湖上要通通结冰呢,我们却要回到学校去死啃《大宪章》,而不能到北极去……”
约翰什么都没说,而是操起铁锹,继续干活。
“行动起来呀,”罗杰说,“每个雪橇犬拉一根绳子,遇到下坡我们就跳上雪橇。”
多萝西拽住她的绳头。他们出发了,他们四个拉起了雪橇,当他们拉着雪橇在灌木丛中艰难跋涉时,彼此挨挨挤挤。当雪橇快要冲下坡道时,他们就一下子从侧面跳上雪橇;当要爬坡时,他们就把绳子移到肩头背纤而上。
“这是一副非常好的雪橇,”迪克说,“做得像座桥一样。”
“这是贝克福德的雪橇,”提提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南希和佩吉从她们那边带过来的,我们自己没有。”
“她们曾想帮我们找一副,但是没有找到。”罗杰喘着粗气说。
他们在蕨墩那儿直冲而下,出来就是一马平川、积雪覆盖的冰面。扫雪开始了,但是这事儿没有持续多长时间。观测站和山湖湖滨之间有个很棒的斜坡,没过多久他们就发现,雪橇只要在观测站墙根附近开始滑行,就会飞下斜坡,冲上冰面,越过小湖,几乎直达对岸。扫雪的人把扫帚往石南丛中一插,免得弄丢了。一趟一趟地把雪橇拉上库房墙根的时候,他们是四条伸长舌头的雪橇犬;一趟一趟地跨骑在雪橇上飞速滑下时,他们又变成了四个人。
“这种练习不错!”罗杰说。
“我说,大湖还不到封冻的时候,”提提说,“但是雪天如果持续下去,我们就有不少机会滑雪橇啦。”
在向上爬了一百来趟之后,他们站在库房边上休息。时间飞快地流逝,到假期结束前的几天总是这个样子。当佩吉的红帽子出现在山头的时候,每个人都惊呆了,她带着一面旗子,并且动手发信号了。
多萝西和迪克使劲凝望着,同时回忆前天夜里才学到的解码本领。
“一长两短,D,我认识。”迪克说。
“两短。”多萝西说。
“I。”提提说。
“D-I,”罗杰说,“我在她挥旗子之前就懂了,那是指午饭。”
“可是午饭不会这么快就做好呢!”多萝西说。
“怎么不会?”罗杰说。
确实是午饭。
佩吉没等到回应就走掉了。他们四人最后一次飞速滑下斜坡,到达冰面,拿起各自的扫帚绑到雪橇上,一路狂奔,回到雪屋。一到那里,就见四个大孩子刚把里里外外的活都干完了,正在休息。雪屋现已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圆顶,还被踩出了一条通向门口的小道,总之,约翰和南希在雪屋上再也没有什么可做的了。苏珊用马铃薯、洋葱、胡萝卜和整整一罐头咸牛肉(燕子号和亚马逊号船员们都叫它牛肉糜压缩饼)做了一锅炖肉。火锅正放在屋外冷却,因为太烫了,没法上嘴。苏珊正把叉子伸进热气腾腾的锅里拨弄马铃薯,虽然她心里有数,她是等样样东西都已经熟透了才把锅子从火上端走了。
“肯定都熟了,苏珊,”南希说,“咱们开吃吧。”
锅子被端进了雪屋,准备吃了。探险者们围绕火锅,坐在凳子和圆木上,头顶上是那盏挂在顶梁上的灯笼。叉子和汤匙不能人手一把,于是罗杰说,就用手吧。接着,有人用叉子从锅里捞出东西时,手指头马上就发挥作用了。迪克和多萝西当然被邀请和其余的人一块儿分享炖肉。“说到底,”佩吉说,“炖肉就是炖肉,三明治不过是……”她停下了,但是罗杰帮她说出来了:“不过是三明治。”这时他发现苏珊在向他使眼色,就加上一句,“怎么不对?本来就是嘛。”事实上,三明治很有用。汤汁被三明治吸干之后,盘子里的菜肴就能吃得干干净净,正好物尽其用了。
就在正式开始用餐时,他们听见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是北极熊,”罗杰说,“闻到食物的香味了呢。”
可是,即使真来了一头熊,这么上气不接下气的,也肯定不是一头可怕的猛兽。
“是我妈妈!”南希朝外一看大叫起来,“快进来吧,我们为一个因纽特人留着空位子呢,就是您。”
“谢谢啦!”人还没到,声音就传了进来,接着布莱凯特太太就从低矮的门洞爬进了雪屋。她个头很矮,却很丰满,说起话来声音就跟南希一样欢快响亮。“哟,”她说,“我得说,你们为自己造了一座挺好的屋子。可是,好家伙,太热了吧?真正的野外生活啊!这可真像个蒸笼。从霍利豪威过来好吃力呀,根据雪地上的那些痕迹找你们倒是非常容易。不过,我要是记得这之间有多远的话,我就……我就捎信儿让你们过去用雪橇把我拉过来了。”
“我们会像模像样地拉上您的,”南希说,“六个雪橇犬,加上多萝西和迪克就是八个……您坐这个凳子吧……您只要不去摇它就不会跌跟头……中午吃的东西多着呢。”
“我是来看多萝西和迪克的。”布莱凯特太太在灯下左右看了一遍说,“和因纽特人住在迪克森农场,是吧……顺便说一声,南希,别忘了帮我谢谢迪克森太太给我们做的猪肉馅饼……嗨,不晓得你们高不高兴到峡湾对岸的因纽特住地来。明天早饭以后你们可以和其他人会合,南希和佩吉可以划船把你们送过去。”
“我们很想去呢。”多萝西边说边朝迪克使眼色,他于是说了句“谢谢您”(否则就太迟了)。
“现在白天变短了,”布莱凯特太太接着又说,“你们必须一早就过来,因为得赶在天黑之前回去。你们或许要去趟马特洪峰……我是说干城章嘉峰或者那个什么的。”
“很有可能,”南希说,“但我们要等到最后一天才会去北极。”
“好啊,”布莱凯特太太说,“那就定下来了。第一件事就是到霍利豪威会合,别带吃的。最好今天夜里就跟迪克森太太说一声,不然的话,她会在你们动身之前把你们的背包塞满的。哦,谢谢你,佩吉!这是什么?火锅炖肉吗?好香啊。你们不是要把它带到小山湖上去吧?”
“小山湖上?”苏珊说。
“我想起了另外一锅炖肉呢。”布莱凯特太太说,“很久以前,那时我还很小,有一次湖水全部结了冰……”
“我巴不得它现在就快快结冰才好。”南希说。
“我们大家整天都在冰上玩。家里给我们送来一大锅炖肉和一篮子别的东西,直接送到了湖当中花样滑冰的地方。炖肉锅就放在冰上,篮子打开来是盘子和刀叉。我们滑冰滑过去时都饿坏了,结果却没找到那锅炖肉。只有一团热气飘过,留下一阵香味,还有一个滚圆滚圆的冰窟窿——火锅那时候早就沉到湖心去了。”
“那你们怎么办了?”罗杰问。
“不吃了呗,”布莱凯特太太说,“还能干吗?”
“这锅肉太烫了,我们就放在雪地上凉了凉。”佩吉说。
“多亏离小山湖有这么长的一段路哇。”罗杰说。他心里想,假如冰湖再近一点,这锅肉很可能会像那一锅那样失踪呢。
吃过午饭,布莱凯特太太把雪屋里里外外欣赏了一遍,然后说她得走了,而且南希和佩吉也必须跟她一起走。
“你们知道的吧,你们这顿饭够迟的啦,再过一个钟头天就黑了,所以没有多大区别。抱歉,我得把她们带走了,但是我来的时候是搭了一艘便船,就在湖那头,回去也只能坐船呢。”
“我们现在就派一支雪橇犬队给您。”南希说,于是他们把布莱凯特太太请到雪橇上,全体极地探险队员时而在前头拽绳子,时而在后面推雪橇,沿着老路穿越树林,出来就看见茫茫积雪一直延展到大路上,中间只横着一堵石墙,石墙上开着一个宽宽的口子可以让人通过。几十条印痕表明,一早就曾有长雪橇在那里滑过。
佩吉、南希和约翰上了雪橇,与布莱凯特太太坐在一起。
“可别把明天白白浪费掉啊,”南希对多萝西说,“干城章嘉峰上肯定会发生些情况的。您还好吧,妈妈?脚往里头一点。约翰跟你们一起过去,他要把雪橇带回来给别人用呢。后头放手,推它一把!”
布莱凯特太太发出一声轻微的惊叫,雪橇在雪地上越滑越快,像箭一样射下陡峭的山坡,穿过石墙豁口,朝大路飞去。
苏珊说:“快点过来呀,咱们明天不来雪屋了,得把雪屋收拾一下。”
他们返身走上林间小道,把一切弄得像苏珊和提提所说的那样井井有条。当约翰吃力地把雪橇慢慢往山坡上拉的时候,他们已经走回到树林的边缘了。
六个人一起朝山下飞速滑去。
“明天的信号怎么办?”路上互道晚安时,迪克问了一句。
“明天就不必往上爬了,”约翰说,“你们尽早直接来霍利豪威吧。”
在大雪重压的树林里多萝西和迪克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真希望不要这么快就结束,”她说,“只剩三天时间了。”
此时,迪克正在思考极为不同的东西。
“还记得第一天吧,多特?”他说,“我们毕竟可以坐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