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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讲
参考系的选择
——理性和人性的光辉

早上起来,当我们听着鸟语,嗅着花香,迎着朝霞,开始拥抱又一个太阳升起的时候,我们希望上班上学的路上通畅无阻,那样,我们的心情会好很多。从物理的角度看,我们希望自己运动的速度可以快一些,能早一点到达目的地。谈到运动,谈到运动的快慢,首先需要一个参考系——我们认为不动的东西。

我们常常习惯以脚下的地面作为参考系,所谓“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飞流直下三千尺,疑似银河落九天”,都是选择了地面参考系。然而,有时候,当我们选择其他参考系时,会有别样的体验。“小小竹排江中游,巍巍青山两岸走”,前半句选的参考系是河岸,后半句选的参考系是竹排。而毛主席的诗句“坐地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气势磅礴,前半句是以地心为参考系,我们每个人跟随地面,绕着地心做圆周运动,周期一天,处于赤道上的人每天运行一周大约4万km,即8万里。而后半句则以浩瀚宇宙为参考系,地球就是一艘巨大的飞船,承载我们芸芸众生,穿梭于星际之间,让我们可以自由欣赏璀璨的日月星辰。

从理论上讲,参考系的选择是任意的。然而,对具体的研究对象而言,“不恰当”(并非不正确)的选择,会造成困惑或复杂性的增加。

例如,繁华的大街上,突然有人大喊:“楼要倒了!”引起一片恐慌。调查结果,原来是一片乌云快速地从高楼上空飘过,人们下意识地以运动的乌云为参照物,便造成高楼运动的错觉。驾驶员常常有这样的体验,突然感觉车子快速“后溜”,于是本能地死死踩住刹车!其实,是被司机视为参照物的周围的车子突然前进造成的错觉。

“参考系可以自由选择”,这在今天看起来如此简单的道理,却是经历过“腥风血雨”,经过漫长的历史选择,才最终获得承认。

1600年2月17日凌晨,罗马塔凄厉的钟声划破夜空,传进千家万户。这是施行火刑的信号。通往鲜花广场的街道上站满了群众。布鲁诺被绑在广场中央的火刑柱上,他向围观的人们庄严地宣布:“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即将来临,真理终将战胜邪恶!”最后,他高呼“火,不能征服我,未来的世界会了解我,会知道我的价值。”刽子手用木塞堵上了他的嘴,然后点燃了烈火。布鲁诺在熊熊烈火中英勇就义。

在向英雄的布鲁诺表达最崇高敬意的时候,我们也许会想, 什么样的仇恨能让罗马教廷 如此丧心病狂呢 ?虽然原因很多,但与布鲁诺反对“地心说”有很大的关系。

一、定量化研究——伟大的地心说

需要强调的是,在“地心说”之前冠以“伟大的”评价,丝毫没有调侃的意思,而是表达对“地心说”及其创立者发自内心的敬意。地心说是人类历史上最早出现的能精确解释星体运动的科学理论。它不但能解释星体运动,理论也相当精巧。

地心说(或称天动说)是以地球为中心的一种宇宙学说。古人认为,地球是宇宙的中心,是静止不动的,其他星球都环绕着地球运动。地心说由米利都学派形成初步理念,由古希腊学者欧多克斯提出,经亚里士多德完善,在托勒密的努力下,实现精细化、精确化。时间跨度超过600年。

如图1-1所示,其主要的观点是:

(1)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地球周围的物体有天然落向中心的趋势,成功解释了自由落体运动现象。

(2)地球以外是刚性的天球,恒星、行星镶嵌于天球之中,处于固定位置,不会掉落到地球上。

(3)天球分成若干层,能被观察的最外层是恒星天,恒星天绕地球运动,周期为1天。因此,所有的恒星绕地球做完美的圆周运动,从而周期性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

(4)恒星天以内,由近及远,是月亮、水星、金星、太阳、火星、木星、土星等不同的天层,各层转动速度不同,故绕地转动的周期不一样。

(5)行星完美运动的轨迹分均轮和本轮。均轮是围绕地球的圆周,行星在均轮上做匀速圆周运动的同时,绕均轮上的动点做本轮转动。

图1-1 地心说的宇宙观

本轮可以有多个,如某行星绕 A 点做圆周(本轮)运动,同时 A 点绕 B 点做圆周(本轮)运动, B 点绕 C 点做圆周(本轮)运动, C 点为均轮上的点,绕地球做圆周运动。随着本轮数的增加(最多可达80余个),地心说可以完美解释每一颗行星的运动轨迹。

由于地心说不仅定性而且定量地解释了所有天体的运行规律,能够帮助人们正确预测天象,在生产实践中起过重要作用,特别是将精确的数学用到宇宙运行研究之中,成为宇宙学研究的重要里程碑。

二、转换参考系——划时代的哥白尼

地心说一旦形成,几乎没有人怀疑,即使从托勒密时代开始算,哥白尼对它的修正也已经超过了1 400年。

公元15或16世纪的某一天,年轻的哥白尼突发奇想,天空的浩瀚远非大地所能比拟,为什么是无垠的天穹在旋转,而不是地球在转动呢?如果不是站在地球上,而是站在其他天体上看,宇宙会是什么样的面貌呢?

这一想法一经诞生,就再也挥之不去。哥白尼在长达近20年的时间里,每日每夜都不辞辛劳地测量行星的位置。在日复一日的观察和思考中,灵感的火花终于迸发出绚丽的光芒。

哥白尼发现,20年间,太阳的周年变化不明显,便想到以太阳为参考系来重新描绘星体的运行图景。结果是那样的激动人心,地心说假设的那些不明来源的众多“本轮”不需要了(更准确地讲,是需要的本轮数大大减少了,20余个足矣)!所有的恒星、行星,包括地球都围绕太阳做圆周运动,太阳才是宇宙的中心!我们的地球,只是行星中的一员,只有月亮(地球的唯一一颗卫星)绕着它旋转!这便是布鲁诺愿意用生命去捍卫的日心说,如图1-2所示。

千万不要小看这一参考系的转化,哥白尼突破常规,“站在太阳上”重新“看”宇宙,却意想不到的极大地加快了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

图1-2 日心说的宇宙观

仅仅经过不到100年的时间,在第谷·布拉赫和学生约翰·开普勒的努力下,科学界修正了哥白尼的行星轨道。

(1)行星还是绕太阳转动,只不过由圆轨道变成了椭圆轨道,太阳位于椭圆的一个焦点上。圆轨道向椭圆轨道的修正,完全消除了那些来历不明的“本轮”,一下子让行星运动的轨道变得清晰而简单。

(2)行星运动的速度不再匀速,在近日点运动较快,远日点运动较慢。由太阳到行星的矢径,在相等时间内扫过的面积相等。

(3)不同行星绕日运动周期的平方,与它们到太阳平均距离的立方成正比。

上面三点,分别称为开普勒一、二、三定律,开普勒荣幸地被称为“天空立法者”。特别是第三定律,为牛顿发现万有引力定律奠定了坚实的理论基础,极大地促进了科学特别是物理学的发展。

三、争论的本质——人类对自我的认识

以现代人的眼光看,地心说也好,日心说也罢, 不过是参考系选择的区别 本无对错之分 。为了研究的方便,我们完全可以另外选择一个星体作为参考系。日心说优于地心说,仅仅是研究太阳系的行星运动更方便。事实上,地球和太阳都不是宇宙的中心。

那么,罗马教廷为什么对日心说如此恐慌呢? 真正的原因应该是对 人心说 ”“ 我心说 推翻的恐慌

科学的进步常常会对人们思想改变产生深远的影响。地心说符合基督教义中心思想。地球是宇宙中心,自然可以引申到人是万物中心。罗马教廷,作为掌管信徒的领导机构,理所当然就是中心中的中心。日心说的出现否定了地球的优越地位,自然对罗马教廷的中心地位构成了潜在的威胁,罗马教廷才会不遗余力地压制新学说的诞生。即使在一般信众的心里,“人为万物主宰”的优越感突然失去,内心估计也不好受,布鲁诺受刑时的万千看客一定都在心里诅咒他吧!

传统思想的突破确实万分艰难,即使是哥白尼本人,也是到了临终之前,才敢于出版自己的光辉著作。也正因为如此,布鲁诺慨然赴死的壮举才为后世永远吟唱。

然而,阴霾终究会过去,打开的光明之窗终究没有关上的可能。

1609年,伽利略使用天文望远镜发现:月球坑坑洼洼,并非古希腊人想象的那般完美;太阳存在黑子,天界或“月上界”并非不变和永恒;木星也有卫星,地球并非特别……

当人类终于认识到宇宙的浩渺,认识到自身的平凡后,心怀对自然和科学的敬畏,在冲破宗教思想自我设限的禁锢之后,科学发展瞬间提速,创造了近500年来日新月异的灿烂文明。

四、人生智慧——参考系的理性选择

历史车轮滚滚向前,科学理性早已消除了人们自以为是的偏见。400年后,公元1992年,在布鲁诺被活活烧死的地方,罗马教皇为他平反昭雪,围观的教民万众欢呼。

虽然,对科学界而言,这一平反来得太迟,但这代表着罗马教皇愿意真心地与科学和解,愿意接受一个更加多元的世界,具有很强的象征意义。

而我们更希望教皇的这一举动,能进一步驱散“地心说”的阴霾,让世界更加和谐与安宁。

因为直到今天,由“地心说”引申出的“我心说”仍然深深地扎根于很多人的内心。

央视著名主持人白岩松讲过这样一件事:

一天下午,他和身后的车辆正常地行驶在车道上。突然,一辆豪华车逆行而来,鸣笛要他们让路。可是正常行驶的他们无路可让,于是,自我感觉被怠慢的那个车主,在车驶过他们身边时,摇下车窗将他们痛骂一番。

那一瞬间白岩松惊呆了,为那辆逆行而来的车和那个充满愤怒的人。车主是一位年轻女子,面容姣好,像是受过良好教育,然而,这一瞬间,愤怒让她的面容有些扭曲。

被指责的同时,白岩松竟然没有一丝的愤怒,倒是有一种巨大的悲凉自心中升起。

我们更是有这样的感觉,数百年前就已经在哥白尼、布鲁诺等科学家身上闪耀的理性与人性的光辉,却依然荡涤不了21世纪文明世界中某些自私的灵魂。

大到国家,总有些国家唯我独尊,当他们的导弹呼啸而下时,连看也不想看一眼那些无辜的平民。

小到个人,有人竟然因为自己坐车过站,在行驶的公交车上殴打司机,导致一车人命丧黄泉!

在他们眼中,自己心中的那个“地球”很大,周围的那个“天穹”很小。在他们的心中,参考系只能是自己,不能是他人。

他们在伤害别人的同时,却也在不断品尝生活的失败,常觉配偶不贤、儿女不孝、国家不好、世界不安,正如“地心说”的坚持者,虽然也可以解释行星的运动,但那得不断地添加“本轮”,最多要加到80多个,作为普通人,我们哪有那样的数学功底呢。

其实,我们只需把参考系移动到太阳上,就能看到宇宙的简单与和谐,星空的浩渺与璀璨。更为关键的是,把参考系移到太阳上,一切豁然开朗,行星的运动不再神秘,一切只是在太阳引力作用下的顺理成章,世界由黑暗走向光明。

做人也一样,只需要把参考系离开一下自己,就能收获不一样的人生。所有为他人谋幸福的人,最终都能收获自己的幸福。

思考题

1.李白在《望天门山》中写道,天门中断楚江开,碧水东流至此回。两岸青山相对出,孤帆一片日边来。诗人是怎样通过参考系的转换来描写天门山险水急、雄伟壮丽的自然奇观,并抒发自己豪迈之情的?

2.汽车在行进过程中,驾驶员和乘客为什么有时会有汽车在“后溜”的错觉?如何确认“后溜”是真实的还是错觉造成的?

3.我们应该如何通过“参考系”合理选择和转换来更加客观、理性地处理学习、生活、工作中的问题?举例说明。 A6/oj1E3aZjy5Xyv2wPac/dihGMVVrI+jhv7RKz854AoBd3iwiJuB142RW6V1PD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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