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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定义的内在小孩

工具化的自我价值感

电视剧《爱情而已》中男主角宋三川的妈妈是一名羽毛球运动员,成绩非常优秀,但因为有了孩子,被迫放弃了运动生涯,孩子的生父也没有和她在一起。为了躲避世俗的眼光,她和并不喜欢的人结了婚。最终,这位母亲将对感情和事业的不甘与遗憾都转移到对宋三川的要求上——“你一定要拿到羽毛球冠军奖杯”。

于是,从可以拿得动球拍开始,宋三川就一直在向这个目标拼命努力着。他知道,这是妈妈的一个执念,他也曾对妈妈说过:“就算拿到奖杯,也是我宋三川的,不会写你童鹿的名字。”但就算这样,他也一直努力到22岁,才终于离开职业羽毛球运动员的道路,去做了儿童教练。为什么明知道是妈妈的愿望,他却还心甘情愿地拼尽全力想要实现呢?因为他需要妈妈的爱,而获得爱的方式就是满足妈妈的期待。但正是在这样的想法中,宋三川逐渐形成了一种处处为他人考虑的性格,好像“只有对别人是有用的,自己才值得被喜欢”。包括在后来和梁友安的亲密关系中,他也屡次为了满足对方的想法而做出重大的人生选择,为了帮助对方实现奋斗目标而透支运动生涯,担心失败就会失去自己对对方的价值,从而引发了严重的焦虑失眠。

生活中也有许多像宋三川一样的孩子,他们经常被家长夸奖“乖巧、听话”,实际上却承受着莫大的压力。“乖”和“听话”是他们获取父母的关注和爱的重要方式,他们在无形中承担起了帮助父母排忧解难、化解遗憾、消除不满的重要任务。只要他们想维持和父母的关系,就需要不断想父母所想、忧父母所忧。他们的自我价值感也就逐渐被“对别人的用处”所取代,在人际关系中,他们也会过分担忧自己是否对别人有用,仿佛自己就是一个满足别人的工具。

其实在育儿初期,让孩子有规矩意识、有限制和边界感的教育模式也不无道理,但凡事都讲求个“度”。当孩子有了自我意识,渴望发展和成长,自然就会出现很多“意料之外”的“麻烦”情况。如何合理应对这些“麻烦”,如何在化解危机的同时,让孩子既学到教训,又积累信心,也是父母们需要应对的挑战。

但如果父母过于缺乏安全感,担心任何“意料之外”都会出“大问题”,都会“后果严重,无法应对”,他们可能就会在需要给予孩子发展空间和适当放手的阶段,依然采取过于严格的控制,规避一切不确定性和潜在的风险。他们可能会要求孩子事事绝对服从,不允许孩子做任何父母要求之外的事,甚至用爱来威胁孩子,比如“再不听话就不要你了”,或者当孩子犯错之后,明显用一种疏远、不理会的方式进行惩罚。然而,这就等同于把孩子带入父母的不安全感中,父母的担忧逐渐成为孩子内在的一部分。比如父母担心孩子成绩不好考不上好大学、找不到好工作,并且对于成绩不好、找不到好工作的人表现出鄙视和厌恶,哪怕他们对孩子说的是“考得好不好你都是我们的孩子,别太紧张了”,但他们的好恶已经暴露无遗。孩子为了不成为父母所鄙夷的人,为了保住父母对自己的信任,会拼命学习。毫无疑问,这样就把孩子对学习和生活的动力替换成了“保住父母的爱”,而对于内在自我尚不稳定的孩子而言,这个过程恰恰塑造了他们的性格。换言之,孩子在“帮父母排解忧愁”的过程中,被无形地控制着; 过于依赖和讨好则可能是长期经历这种被侵占和控制的结果。

这样的孩子会逐渐形成“只有满足别人、照顾好别人,自己才有价值”的人生观。他们会习惯性地压抑自身的需求,甚至根本没想过自己想要什么样的人生、自己想做什么,一切都是以别人开心为准,而他们内心被压抑的部分却难以言说。同时,这也给他们笼罩上了一层无形但强有力的恐惧感——万一我没有做到足够好,可能就会失去关系、失去爱。

如果内心始终有一个被工具化的小孩,那么婚姻和养育孩子对他们而言,确实是一件令人恐惧的事情——掏空自己,满足别人,是他们维持关系的方式,却没有人会满足自己;而别人的一个不满可能就是对自己的全盘否定,甚至惹一个不愉快,就可能会失去对方的爱与信任。或许他们对这种包含着威胁的关系本身也感到愤怒和失望,而这种愤怒和失望很可能会被转移到亲密关系中,使他们认为感情就是如此让人心累,婚姻就是信不过的事情。被工具化的内在小孩就是这样影响了他们的婚恋观,也让他们更难以面对生育问题。

被压抑的内在需求

“听话、懂事”的孩子往往听的是别人的话,懂的是别人希望他懂的事,而他所做出的反应也因此会带有他人的片面理解和经验主义,这样就很容易让某种“片面”限制住了“听话、懂事”的孩子的人生。这种“片面”也有一定的共性,那就是世俗文化对各种身份提出的“应该”和“必须”。

黄静静是我的一个大学室友。她一眼看上去就是那种很乖巧文静的女生,说话声音也小,大家在一起的时候,她总是很沉默。要不是她开始自学街舞,我们都不知道她竟还有如此热情四射的一面。后来,她通过了学校街舞队的考核,加入街舞队参加表演。我曾经观看过几次他们的演出,她本来身材就好,加上那股热情,一点儿不输街舞队的资深队员,演出中聚光灯经常在她的身上停留。当时我们班的许多男生因为她文静的外表配上热情四射的舞蹈这种反差,对她十分着迷。但她最终却因为自己喜欢的学长留下了一句“跳这种舞蹈太不矜持了”而放弃跳舞,那股炫目的热情好像也随之烟消云散了。

事实上,因为别人的一句评价而放弃自己喜欢的事情对她而言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小时候她看到喜欢的玩具,都会听到父母说一句“静静懂事,家里穷,买不起这个”,于是她就很“懂事”地从玩具前走开了。弟弟出生之后,父母长辈把更多的爱给了弟弟。学校举办活动,需要穿一双白色的鞋,而她的鞋不巧破了,奶奶却对她说“静静懂事,你就穿妈妈的鞋,大点就大点,就用一次”,但隔天就拉着她一起去给有好几双鞋的弟弟买新鞋。为了得到父母的认可,她刻苦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大学也总拿奖学金。她以为更懂事一些,父母就会更喜欢她一些、更在乎她一些。

毕业之后不久,想从事自由职业的她,却得不到父母的支持,“现在竞争激烈,自由职业朝不保夕,女孩子家就应该找份稳定些的工作,你就让我们省点心吧”。于是她选择了考公务员,去体制内谋职,却在工作中遇到很多不顺心。她也尝试向父母吐露心声,但得到的回应却是“都是这样的,你要调整好自己的心态,不能因为这些事影响工作……”

虽然黄静静成绩一直都很不错,上了名校,工作也让父母省心,在别人看来,她的人生非常顺利,但她一点儿也不快乐。在被“催娃”的阶段,她实在忍不了了。在一次与我的聊天中,她说想要离家出走,辞掉工作,离开丈夫,离开父母,去一个陌生的城市,重新开始生活——她厌倦了这一切。

黄静静让我不禁想起一类活跃在媒体平台的女性博主,她们大多已不年轻,选择抛下家庭,开始独自旅行,或是选择单身独居。或许她们都和黄静静有着类似的感受。

黄静静努力做到学长眼中的矜持、端庄,做到别人眼中的成绩优秀,做到符合父母期待的懂事、省心,可她内心真正想要的只是被看到而已。但那些“别人”的评价中,各种“应该”和“必须”淹没了她对自己存在本身的在意。她一直在拼命地证明自己,想要让父母、让其他自己在意的人,看到自己值得被喜欢的地方。而这种模式就是问题所在。正如一位资深心理督导师在团体督导中所说的:“ 对假性自体的强化,反而是对真实自体的攻击 。”无论她怎样用外界标准来证明自己,越来越被关注的都是那些外在条件和达到的标准,愈加被忽略的却是她自身,她内心真实的感受就更会被认为是不重要的。

时间久了,就连她自己也不记得想要的是什么,只是在符合一个又一个标准的路上,在不断被别人忽视的成长过程中,逐渐迷失了自己。

这种不断被压抑的内在需求可能导致负面情绪不断堆积,在一些被忽视或压抑了的小事上爆发。在他人看来,他们太敏感、太脆弱,但其实他们想要的很简单,就是那种有人无条件地理解他们、支持他们、维护他们,坚定地站在他们身旁的被看见、被在意的感觉。

但失望和压抑才是他们熟悉的结果,就好像黄静静,连“厌倦”这一句轻描淡写的情绪也没能说得出口。她习惯了压抑自己那些不好的感受,因为那些也不会让别人开心。但有一点被她忽略了,这些被打掉并咽进肚子里的牙齿,正在侵蚀着她对生活的热情。

来我这里咨询的不乏这种乖巧懂事的女孩,她们往往会表现出“微笑型抑郁”的症状:虽然看起来生活都挺好,但她们丝毫感觉不到乐趣所在;和丈夫、公婆在一起生活,却难以感觉到彼此的感情和依赖;和其他人的关系都还不错,但难以体会到真实的情感联结,好像一切就是为了走个形式;父母对自己很满意,却好像也很疏远,一切可能会让父母不愉快的事情都无法向他们开口,因为就算开口了也没有办法被看到、被理解、被支持。

从自体心理学角度来看,支撑起她们这种符合他人要求和期待的“懂事”人生的,是一种“假性自体”。她们对自身的情绪情感缺乏真正的体悟和觉察,在不断符合他人要求的“懂事”“应该”等这些定义的过程中,也在把真实的自我隐藏起来,甚至埋葬了;反之,用一个假的,却能让别人满意的样子,做出了人生中一个又一个重要的选择。

她们的父母或许并非不爱她们,却会用一种“应该”有的样子去要求她们——比如女孩应该被动、服从、乖巧、听话。

是的,父母给予的是一种有条件的爱,“符合条件了,我们才爱你”。这些条件却成了孩子自我价值感的来源。而这些条件也总在忽略孩子的真实需要,这种忽略逐渐影响甚至促成了孩子的行为模式。

于是孩子用各种各样外界的定义和标准去评判自己,也会为了实现某种定义和标准而疲于奔命,却总是无法真正驱走心中的空虚感和无价值感。因为那些外界的定义和标准总在变化,不变的,是她们内心对自己真实感受的压抑和视而不见。 ehAyMVUqM74NJkZeAvvwYhnlC+XDG9Fu8jaGSKsC+4Mj+zHEuQrCcCA1FEZNyec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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